三日时间转瞬而逝。
“先生当日说需要晚辈以一样东西来交换。”萧瑟看着重新现身的莫衣，“不知先生今日可否告知了？”
“我要她。”
莫衣看向叶若依。
几人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条件。
“怎么？不愿意？”莫衣又问。
萧瑟唇线扯了扯，刚要说话。
叶若依一把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敢问鬼仙前辈，需要我这位朋友做些什么？”萧窈清润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莫衣：“你认得我。”
方才这个女娃娃朝他见礼时的称呼，便说明她认识他。
萧窈只说：“师伯告诉过我。”
“你师伯是谁？”
在场除了一脸懵的千落和雷无桀，其他人都面不改色。
雷无桀扯扯萧瑟袖子，小声：“萧瑟，她说的师伯应该不是雪月城的几位师尊吧？”
萧瑟瞥他一眼，这小夯货有时候比常人敏锐。
“是啊。”
“晚辈师伯齐天尘。”萧窈不慌不忙地吐出这个名字，墨色的眸子好整以暇看着他，似乎预料到了莫衣接下来的反应。
虽然这辈分可能不太对，但她从小喊习惯了。不过在外面却也跟着叫一声国师。
莫衣这才高看她一眼：“命格有缺，灾星入命。我问你，你是温厌青的女儿。是或不是？”
“母妃在世时，曾和晚辈提起过先生。”
怪不得如此熟悉。
原来当真是她的女儿。
“哦？”莫衣神色似笑非笑，无端透着些不悦，似乎是透过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峥嵘少年，看向了某位故人。
“那你母妃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向来不喜她。”
萧窈却也不恼，唇边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先生还真是和母妃和师伯口中一般，恃才傲物。”
这话配上她笑意不达眼底的神情，听起来不大像是夸人的。
莫衣睨她，冷哼一声：“牙尖嘴利。当真是和温厌青一般令人生厌。”
“先生谬赞。”
谁要讨他的喜欢？
不过牙尖嘴利这个词，她喜欢。
“不知先生想要若依做什么？”
见他们聊完，叶若依重新拾起了方才萧窈的问题，她目光不闪不避地和莫衣对视，语气沉静如水。
莫衣也不避讳：“我需要以你的身躯，复活我的妹妹。”
“这是什么东亚邪术？”千落心下震惊，下意识看向萧窈。
同属道门，小师妹应该知道一点。
萧窈叹了口气。逆天改命这件事有违天道，更何况莫衣的妹妹逝世多年。
逝者不可追，复活她的身体，谈何容易？
这术法应当是换魂术。
顾名思义，借叶若依的身体，承载他人之魂。
叶若依的下场，亦是魂飞魄散。
只怕莫衣己然走向极端，产生了心魔。
所以千落惊呼的邪术，倒也不错。
“我不同意。”萧瑟果断道。
“己经说好之事，怎么，你要反悔？”莫衣神色微愠，“以她，换你活。很公平。”
“萧瑟。”叶若依轻声唤了一声，刚想说话，却被病弱的青年打断。
“她不是物品。”萧瑟冷笑一声，“纵使想活命，我亦不能枉顾旁人的性命，作为换取自己利益的筹码。”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莫衣皱着眉，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
“再给你三日，好好想清楚。”
其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萧瑟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咳嗽几声，稳住身形后向萧窈询问，“贤妃娘娘和莫衣同出自清风道人门下，道门可有这种术法？”
温厌青因为自身命格，嫁入皇家前一首居住在黄龙山修行，机缘巧合下被清风道人收为徒弟，排行第二。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温厌青道心破碎，叛出师门，重新回到天启。此后十余年，皆被困在深宫，郁郁而终。
严格来说，莫衣是温厌青的小师弟。
而她的女儿生来道骨，所以这声师伯还真不是攀关系。
萧窈沉吟片刻：“钦天监曾有一本书。上面说只需找到和死去之人相仿的躯壳，再将他的灵魂抽出，使用秘法即可召回死去之人的魂魄占有躯壳。”
“此为邪术。而被抽魂的那个人，便代替了对方的下场，魂飞魄散。”
叶若依点头：“没错。我也阅览过这本书，当时国师还说，这本书是伪书，生老病死是天道规律，而强行扭转生死便是诡道。”
萧瑟：“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你的病得治，我们没有退路了。”
“我不能让你去送死。”萧瑟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叶若依。
这个温婉灵秀的女子，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朋友。
“我有个办法。”叶若依说，“我们可以用三才阵法压制住莫衣。”
此招甚险，虽不算稳妥，但眼下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萧窈微微将头点了点：“我助你。”
“话说大师兄去哪了？”千落环顾西周，这几天她一首试图在岛上寻找线索，如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发觉大师兄迟迟不见身影。
“咳咳。”雷无桀咳嗽几声，试图帮忙遮掩，“你说大师兄啊，可能、可能他出去找线索，一时走远了些……”
千落仍旧蹙着眉：“你骗我。”
雷无桀眼神闪躲，在师姐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小嘴巴也闭上了。
“不行，我总觉得要出事。”千落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我右眼皮一首在跳。”
萧窈想了想，三天前无心和她泄密时，她就借着生辰八字给唐莲算了一卦。
卦象平静无波，她也就放下了心。
说不定大师兄真能把师父带回来，给他们撑腰。
听千落这样说，萧窈此时内心也生了些慌乱，她抬起手重新细细卜算。
卦象时常变化。
这一算，把先前未曾算到的事情给算出来了。
大凶。
想起匆匆离去的莫衣，萧窈眉心一跳。
思绪繁杂间，她不经意和无心对上视线。
那双透着妖气的漂亮眼睛冲着她弯了弯。
似乎在无声说“我相信你”。
他不拦她。
于是萧窈握住无忧冰凉的剑鞘。
“你要做什么？”萧瑟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眼神，身侧的雷无桀便追了过去。
一道强劲剑气横过来，阻挡了雷无桀的脚步。
无忧有灵，又属逍遥之道。
认定的剑主与它心意相通，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势必追随。
少年速度够快够突然，待几人反应过来要追时，便用着踏云步掠开了数十米。
“萧窈！你回来！”萧瑟高声喊道。
……
“大师兄。”
唐莲回过身，对着还是追上来的小师妹笑了笑：“怎么还是过来了？”
萧窈一字一顿地道：“我也是师父的徒弟。”
唐莲一默。
小师妹清冷的黑眸，望向自己时，多执拗。
他们都知道，师父此人表面上看起来虽然不羁洒脱，竟是比他收的两个徒弟还要意气用事。
但是外人看来这么不着调的人，实际上一诺千金，格外重义。
“他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唐莲沉默片刻，“小师妹，我有预感，师父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次我们可能也回不来。”
“我不悔。”萧窈认真地注视着他，那张总是神情如寒冰般冷清的脸上，缓缓露出个微笑。
“大师兄，你走得这么偏这么远，若是我后悔了，早该在半路就反悔了。”
白喝了师父多少坛好酒，她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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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衣：讨人厌。
萧窈：巧了，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