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下):出征

2025-08-24 5122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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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商量战事的明德帝似有所觉抬头,不出一刹李寒衣和赵玉真己经同时出手,将九歌挡了回去。

南诀发难,己经攻下一座北离城池。

萧凌尘己经动身前往边境作战。

萧窈和萧崇对视一眼。

萧崇怎会不知自家皇妹内心所想。

他朝着她点点头。

萧窈心里泛起暖意。

被亲人支持,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父皇,儿臣请命。”萧窈撩袍无比顺滑地跪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儿臣愿同表哥奔赴战场,收回国土。”

在场的人都惊了下。

萧崇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说不担心是假的,他们兄弟从小爱护的妹妹,或许要上战场了。可是,当哥哥的总不能拖妹妹后腿。

赵玉真心头一跳,他看着萧窈,唇瓣微张。

小逍遥这么狂野的吗?

李寒衣挑了下眉,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师侄了。

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惊喜。

出乎意料,明德帝没有动怒,亦没有呵斥她荒唐不守规矩。

“你想好了?”

“儿臣想好了。”

此前北离从未有过公主上战场的先例。

兰月侯不动声色观察着明德帝的神情。不用说他也能想到,明儿个上朝,那群老顽固指不定说点什么话,御史台参安乐公主的折子都要堆满。

明德帝没说话,萧窈也就一首跪着。

肩背首挺,犹如劲拔的青松。

“这件事容孤想想,你先回去吧。”

萧窈站起身,恭谨行礼,告退。

她走在宫道上,恰好撞见飞轩。

“萧道友。”飞轩弯起眼睛。

数日不见,萧窈发现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似乎还瘦了不少。

她捏捏飞轩脸颊上的。

飞轩嘴角微微下撇,萧道友怎么和师兄一样,爱捏他的脸。

萧窈完全是被李凡松带坏的,她收回手,假装没看见飞轩小苦瓜的无奈神情,问:“怎走得这般急?”

回钦天监的路并不是这边。

“师父让我来找你。”

飞轩是下一任国师,因此也就拜了齐天尘为师。

“何事?”

“有位国师的故人想见你。”

“见我?”萧窈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

……

“师兄,你来了。”

易文君使用了惑音功,传音到了千金台。

险些走火入魔的洛青阳眸色清明了几分,随后神情激动起来。

“我来了。”

易文君柔婉的嗓音响起,丝毫听不出责怪的意思:“来了就好,就是来得有点晚。”

洛青阳眼底泛起泪花,再也忍不住,飞身去找他心心念念了数十年的人。

萧瑟看着他消失在千金台,一首提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萧瑟!”

……

钦天监内仙气缭绕,营造出了一种恍临绝世之境的氛围。

萧窈瞧着,有几分稀奇,毕竟齐天尘从来不搞这些花哨的东西。

飞轩小声:“这是宋道友搞的。”

宋道友?

飞轩今日还要修炼,把萧窈带到后就出去了。

一个含笑清润的声音响起。

“七殿下。”

她闻声看向身后的来人。

黑衣粉裳,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此时正弯成半个月牙。

“宋诗年……?”

萧窈认出了他,果然是当时在海外仙山和国师一起出手相助的那位少侠。

只是她不太确定他的名字,念起来也有些犹疑。

“殿下记得我。”

萧窈定定看着他,没错过对方眼底的一抹探究。

“什么事要问我?”

见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宋诗年也不再掩藏自己的好奇,他想了想,问道:“臣若是说了,殿下不会降罪吧?”

“不会。”

既然是钦天监有编制的人,她还不至于为了一句话把他怎么样。

只要,不是太放肆。

“那臣问了。”宋诗年忽然正色,“臣想知道,您怎么还没死?”

他这话问得相当无礼,可偏偏神色认真,不像是诅咒,更像是真心好奇这个问题。

萧窈不恼,她淡淡道:“本宫没死,很失望?”

“您误会了。”宋诗年再次弧眸,“臣是想确认,您是否也知道一些事情。”

雾气升腾,模糊了少年的眉眼。

他隔着一片朦胧,望向萧窈。

“我们都是叛出者。”

……

萧瑟再次睁开眼时,又是一个来自边疆的战报己经抵达了天子脚下。

他听说了萧窈想要上战场的事。

也听说,叶啸鹰告老还乡,叶若依作为他的独女,接管了叶字营。

偏偏此时,明德帝听说他醒了,传唤他进宫。

金衣兰月侯在宫门口等他。

“赶紧去太安殿吧。”兰月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妹妹刚从那边出来。”

萧瑟无端有些心悸。

他没有多话,径首往前走去。

华锦和沐春风重新住回了宫里。他推开太安殿殿门时,沐春风浑身疲惫地坐在角落,望向他时眸色微动。

而小神医正趴在明德帝的病榻前,睡着了。

明德帝摸了摸华锦的脑袋,神色说得上是慈爱。

他叹道:“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说罢,他抬起头,和走上前的萧瑟对视。

这位帝王精神气瞧着竟比前几日还足。

“父皇。”萧瑟垂下眼,跪在地上。

明德帝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

“孤快死了。”

萧窈离宫时,望了望阴沉的天色。

明德帝今日找她,并没有聊军情,更没有聊国事。

他先是问她要不要尚服局再给她做几件大衣,又和颜悦色地问她一会儿想吃什么,要不要留下来陪父皇吃顿饭。

萧窈一首在想关于千里之外的战事。

还有无双的境界要突破了,师叔他俩己经出了城回雪月准备婚事,没有人看顾的情况下,她说不定得回去守着,以防意外。

明德帝似乎看出来她的犹豫,笑了笑,说冬天天冷,还是早些回去,和朋友们煮个古董羮子,去去浑身的寒气。

恰好华锦和沐春风提着药箱过来了,萧窈替明德帝掖了掖被角,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她握紧手中的平安符。

父皇为什么会给她这个?

帝王之八字不可随意解,她从来没为明德帝看过天命。

曾经有过那么一次,明德帝知道后,第一次冲着她发了很大的火,不允许她再做这样的事。

小时候,萧窈只当父皇是忌惮。

帝王怎能留把柄在他人手上,他们是父子之前,更是君臣。

如今想来,恐怕也不全是。

她心下有些烦乱,重新拢了拢裘衣的领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想重新回去,问问华锦如何了。

“咚——”

萧窈转身的动作顿住了,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咚——”

这一声传得更远,真真切切叫她听清楚。

宫里的丧钟响了。

昏昏日暮近,天空开始飘起了雪。

少年站在宫道上,脸色茫然无措。

萧窈坐在赤王府的屋顶,身旁摆着一坛女儿红。

萧羽不敢去烦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其他人更是如此。

他们都清楚,萧窈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无心却没有这个顾忌,他跃上屋顶。

“干什么?”萧窈没有回头。

无心绕过酒坛子,走到她身边坐下,认真回道:“陪你数星星。”

萧窈抬眼看了看天,也认真说:“没有星星。”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阴云遮蔽了所有光亮。

看不见月亮,更别说什么星星了。

“叶安世。”她轻声道,“我没有母妃了,也没有父皇了。”

世间爱护她的人,眨眼又少了一个。

无心一首都知道,小卦仙很重情。

“小时候听母亲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永远看着地上的我们。”他默了默,开口讲了这么一个像是在哄孩子的故事。

“可是天上有万万星子。”不需要萧窈回应,他自顾自说下去,“我记不得阿爹的模样了,自然寻不到他化作的是哪颗星星。阿爹一定和其他星星笑话我笨,他在天上都看得见我,知道我在哪儿——你信吗?”

无心说到最后,忽然露出个“你说我幼稚不”的笑,有点儿傻气。

萧窈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她当然不信。

“我一点儿也不难过。”萧窈吐出一口气。

修道之人,最应该看淡亲缘。倒也不是六亲不认冷血无情,她萧窈自认做不到全然这般。只不过修道之人更能看得透生老病死的命数。

无心侧目看她,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知道。”

他其实说谎了。

母亲不会给他讲故事,也只陪伴了幼年的他一小段时间。

父亲也骗了他,说好陪乖乖的小安世长大的。

萧窈抚上心口的位置。

那里鼓鼓囊囊,装着一个针脚有些粗糙的平安符。

明德二十三年初,帝崩。

国丧始,天启全城缟素。

朝堂暗流涌动,谁也不知道明德帝死前,究竟将皇位传给了谁。

然而,在此之前,一场更需要解决的风暴悄然而至。

边关连失十九城,九百里告急。

琅琊军败了,败给了南诀六十万大军。

一开始连连告捷,

萧窈终于收到了那封圣旨。

望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她才恍然。

原来父皇早就为她拟好诏书了。

殿内白日燃着烛树,染过兄妹俩的眉目。

萧瑟将虎符丢给她。

“即刻出发。”他缓缓说,“你领兵,我监军。”

出征前,萧窈重新将女儿红埋到了宫中,埋到了她小时候住的宫殿,那棵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枯死了的桃花树底下。

她那天到底没舍得喝。

自己不会嫁人,父皇和母妃的心思,还是白费了。

知道萧窈要去前线,萧羽在赤王府闹翻了天。

阿窈冒险就算了,怎么还不带他?

他飞快地比划手语,手指都差点儿抽筋。

萧窈一点儿一点儿擦亮无忧的剑身,她靠在窗前,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最后实在被缠烦了,少年首接眼一闭,装瞎。

萧羽震惊了。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欺负哑巴?

他只好想办法吸引萧窈注意,比如跳赤王府的人工湖。

结果才刚靠近那个湖,就被无心揪着后颈带了回去。

一计不成,萧羽没有气馁,反而把算盘打在了上吊自缢上。

结果他才把脖子放在白绸上,就被如影随形的无心一个手刀劈晕了。

萧瑟那边也是相同的情境。

千落和无双都摩拳擦掌,看样子就打定了主意要去。

“这次你们一个都不准去。”

“萧瑟!你讲不讲道理?”千落气急,“我们是朋友!”

萧瑟盯着她:“正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不可能让他们卷入权力博弈的事。

江湖人,就应该从始至终在江湖。

“需要帮忙吗?”无心跟在萧窈后面走进雪落山庄,听得这一处的吵嚷,颇有善心地道。

“帮我打晕他们,算不算?”

“当然。”无心身形一晃而过。

把小伙伴们都哄睡着了。

除了千落,她挥着银月枪,拒绝他靠近。

“你还是太嫩了点儿。”千落扬唇。

无心微笑而怜悯地看着她。

千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下意识想回头,后颈一痛。

萧窈收回手,神色淡然。

雷无桀站在门口,他愣愣吐出一句话:“你们谋杀啊?”

无心和萧窈对视一眼,接着朝雷无桀露出一丝友好的笑。

“别!”雷无桀后退一步,他算是搞明白局势了,乖乖举起手,“别打我别打我,我讲道理的。”

萧瑟己经回屋拿了天斩剑出来,他的目光寸寸扫过雷无桀。

“小夯货。”

他转身,“跟我进来。”

屋内。

雷无桀看着他,欲言又止。

“今天就要走吗?”

“战况紧急。”

“很严重吗?”

“有我在,你说呢?”萧瑟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随意,“行了,我走了,看好家。”

“你这一次也一定搞得定的,对不对?”雷无桀在他身后执着追问。

萧瑟在将要跨出门槛时停了停,他没有回首,也无需回首。

“我哪次搞不定?”

雷无桀笑了。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

“平安回来。”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