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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彭春，你在想什么呢。吃饭的时候就看你心不在焉的。”彭敏珠问道，“孟心慧怎么没来？她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孙玉芳飞快地接嘴道。
“你说她怎么想？”彭敏珠好问道。
“你让她生了孩子再结婚，她怎么会肯！”
“你说什么？！”孙彭春奇怪地道，“妈，你什么时候找过心慧？！”
彭敏珠瞪了她一眼。孙玉芳意识到自已说漏嘴。彭敏珠打圆场道，“我...我找她做什么！我只是跟玉芳说，也不知道能不能生，最好是怀了再结。再说，我们家是家大业大，是要儿子的。”
孙彭春已经怒火滔天，但是什么也没说。玉芳未婚先孕，彭敏珠气得心疼得不得了，却要孟心慧先孕再婚。他知道跟他妈妈争执也是徒劳。说到底，儿媳妇是外人。
“你不是还指望她签婚前？人家指着这个来，你把这个分割干净了，人家图什么呀？她又不是文亮，你让他签，他就签。”孙玉芳暗讽道，”人不图这个！”
“玉芳，闭上你的嘴！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说这个话了！”孙彭春不悦道，“心慧图我的钱，我乐意给！除了公司的股份不能给，我什么不能给！你哥哥我就这么让你瞧不上？你这是瞧不起心慧，还是瞧不起我！”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孙玉芳诚心道歉道。
说着，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转了个弯，在等红绿灯。
这时，孙玉芳“咦——”了一声。
孙彭春从后视镜见她往窗外看，顺着她的视线，正好对上——俞磊跟孟心慧在咖啡馆面对面坐着喝咖啡。
“你咦什么呢？”正好绿灯，车子开走，彭敏珠没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之前的话题，接嘴道，“人，有时候也自已也搞不清楚自已图什么。一开始不图钱，不代表一辈子不图钱。人，是会变的。未雨绸缪。没下雨要考虑下雨的情况，知道吗？结婚前先谈离婚。现在都是这样的。”
“妈，你认识俞磊吗？”这时，孙玉芳问道。
“俞磊？”彭敏珠想了想道，“三石啊？不是你一个学校的吗？你怎么问我？听说他谈了女朋友，要结婚了。”
“结婚？”孙玉芳吃惊。
“我也是听他妈说的。他那个女朋友，他爸爸也喜欢得不得了。听说钢琴弹得特别棒，去他家吃饭的时候，随手弹的曲子，连他爸爸这个大钢琴家都夸好。”
孙彭春心里咯噔了一下。刚好心慧的钢琴弹得也很不错。
孙玉芳见孙彭春的神色，遂多问了几句，“他女朋友哪里人啊？”
“哪里人我不知道，他妈没说，我也没想着问呢。听说父母都是读书人。是爸爸是老师，妈妈是医生，还是妈妈是老师，爸爸是医生，反正父母一方是老师，一方是医生。说是，这边见过父母，冬至就去见那边父母。见过之后，就双方父母见面，商量订婚的事。他妈比我还急。小磊比你大一岁吧，比彭春小四岁呢，才二十六，着什么急啊！”
“二十六，跟孟心慧一样大呢！”孙彭春心里想。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孟心慧以前说，家里老人说她最好找同岁，或比她大四岁的，其他生肖都没这两个生肖配。
“嗯，说是他女朋友跟他一个岁数。他妈说，找人算过，八字合的。”
“现在还迷信这个？”
“当然。不算过，不放心的。”
孙彭春不禁担忧起来，不会这么巧吧，父母职业、年龄、长处都一样？
*** ***
孙彭春到家的时候，才两点。等到三点孟心慧都没有回来。他悻悻地下楼，去小卖部买了包烟。回来的时候，在小区楼下走了走，却见树荫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孟心慧。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踢着腿，时不时地抬头望天，或是低头看地。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坐着。
孙彭春也就坐下来，一直在她背后，看她。
过了不知道多久，孟心慧立起来。他别开了视线，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再上去。
到家的时候，电饭煲的灯亮着。不见孟心慧。
往客厅走，才看见她的脑袋瓜。她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刚一进门，没注意到她。
“怎么不说话？”孙彭春见孟心慧看到他，一言不发，仍是坐着，不免气道。
“你要我说什么？”
“比如说，我妈妈找你，说了什么？”
孟心慧迟疑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不知道。”
“没说什么，大概就是说，她不想重蹈方文静这件事的覆辙，我要想跟你结婚，得先有个儿子。要是不想跟你结婚，就别耽误你。”孟心慧又迟疑了一下，道，“还是那番话，你爸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跟你妹了。”
“你...”孙彭春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说？”
“怎么说？”孟心慧平静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要觉得我耽误了你，你现在可以跟我提分手。”
“你还是不想跟我结婚？”
“结婚结婚...”孟心慧哼笑道，“‘结婚’这个词是怎么跑到我们的关系里的？”
“我们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我们的下一个阶段是什么？结婚？”孟心慧道，“那我们为什么又要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呢？”
“我现在不说结婚。我说见父母。”孙彭春道，“现在我们的关系，我这边的家人都是知情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没藏着掖着。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爸妈，我外公他们都不反对我们在一起。那你爸妈呢？”他叹道，“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要么一开始就不要让我跟你交往，要么这会按我们一开始说的条件来，不要跟我说进入下一个阶段，说结婚，说见父母。”孟心慧道，“我怎么跟你结婚？”
“你就觉得我这么拿不出手？”
“你又来了！”孟心慧气道，“现在不是我家的门槛高。是你们家的门槛高。我高攀不起！”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孟心慧否认道。
“我妈还跟你说了什么？”
孟心慧摇头。
孙彭春又问，“玉芳那天跟你说了什么？”
“哪天？”
“她来家里住的那天。你去给她铺床，她跟你说了什么？”
孟心慧站起来，“没说什么。”她看上去不想提这件事，往厨房走。
孙彭春跟过去，“她说了什么？”
“她就说了句，你就这么拿下我哥的？没说其他。”孟心慧扭头道，“成年人何必说得那么直白！我又不是傻子。听话听音，难道不懂吗？”
“她没有什么恶意。”
孟心慧愣了一下，没说什么，拿起倒好的水杯喝水。
“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孙彭春不快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什么好说的。你不也说了她们没什么恶意，她们都是为了你好。”孟心慧别过脸，“说到底，你们是骨肉至亲...我..有什么好说的，自讨没趣。”
孙彭春听着不是滋味，但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想了半天却道，“所以，你跟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跟俞磊说？跟他吃饭？跟他溜冰？跟他见家长？跟他聊得来，是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跟他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跟俞磊去见他父母吗？”孙彭春质问道。
“我见过他父母，不是那种‘见父母’。”孟心慧淡淡道。
“我爸妈喊你吃饭，你不来。他爸妈喊你吃饭，你就去。见我的父母是见父母，见他的父母就不是见父母了？”孙彭春道，“我问你，你以什么身份去的？朋友？还是，女朋友？！”
“不管怎么说，我跟俞磊是清白的。”孟心慧仍是淡淡道。
“是！你跟朱建明是清白的，你跟周俊臣是清白的，你跟跟你一起逛博物馆的那个人是清白的，跟你一起搂着抱着溜冰的那个人也是清白的。你怎么不说，你跟我也是清白的呢！”这时的孙彭春像一串鞭炮瞬间被点燃，噼里啪啦地响，“什么叫清白，我问你！你（理解）的清白，跟我（理解）的清白，是一个清白吗？”
孟心慧脸青一阵白一阵。
“我问你话呢！”
“你要我说什么？我问你，你要我说什么？我跟你说，你妈跟我说那番话，你有安慰我吗？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孟心慧扭过头，正视他，咬牙切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得有一个儿子，才能跟你结婚。我要是不想生呢？我要是生的第一个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第三个还是女儿呢？我接着生吗？我是生育机器吗？我爸妈把我培养，不是让我做生孩子的机器的！我奶奶重男轻女，我爸妈把我保护起来，不让她的想法影响到我。现在，我要应付一个重男轻女的婆婆吗？不要说我跟你的关系没到结婚的份上。就是到结婚的份上，男方的父母这么跟我说，我也要掂量掂量我的男朋友的态度，他在他家有没有话语权，有多大的话语权，够不够能耐像我父母保护小时候的我一样保护现在的我！
“你妹妹那样跟我说话，没有恶意吗？难道她要说我是，才是恶意吗？”说着她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你不是也骂我吗？我跟朱建明不清白，我跟周俊臣不清白，我跟逛博物馆的不清白，跟溜冰的不清白，跟你不清白，我是，行了吧！”说着把手里的戒指摘下来放桌子上，“你，我不配！”
“你在说什么？！”
“我配不上你们家的高门大户！我也配不上你的一心一意！像我这样的性格，活该被建明抛弃，也活该被周俊臣作践！我不配拥有爱情，更不配拥有婚姻！你离了我，怎么样，都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我么，注孤生好了！”
孙彭春心疼地抱住她。
孟心慧用力推开他。
孙彭春更用力地抱住她，“心慧。说好的非暴力沟通呢。”
孟心慧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孙彭春自责地想，孟心慧心思沉，她不把自已妈妈和妹妹损她的话跟他说，归根到底是自已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孟心慧好几次提到，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你妹妹好像不喜欢我，自已都没有当回事，一直说她多心了。明明朱建明跟周俊臣伤她最深，偏偏他都是借朱建明跟周俊臣的事捅她，再次伤她。
“心慧...”孙彭春望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孟心慧，心疼不已，不知道怎么安慰。
孟心慧当着他的面哭，背着他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逼她，是残忍。不逼她，对她更残忍！
“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彭春负疚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那都是话赶话。我就是...我就是，吃醋。心慧，别哭了...我心疼...”
孟心慧哭泣声弱了一点。
“我害怕。我们一直吵，一直吵。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孙彭春冷静道，“下午突然看到你跟别人玩，你还玩得那么开心。我害怕失去你。你告诉我，你跟他见父母，是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行吗，我知道错了。”孟心慧认错道，“我不该去的。”
“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去？”孙彭春不依不饶地问道。他相信孟心慧去肯定有她的合理的理由。见孟心慧没有回答，他猜测道，“假扮女朋友？”
孟心慧摇头。
“那为什么？”
“你会生气的。我不想说。”
孙彭春这时笑起来，“我不生气。”
孟心慧望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话，但还是诚实道，“事先我们不知道他爸妈回家吃饭。饭，还是我做的。”
“你去俞磊家烧饭？什么情况？哪一天的事？”孙彭春皱眉，“俞磊会不会骗你？本来他爸妈就是要回家吃饭的。”
这时孟心慧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俞磊的爸妈？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他妈跟我妈认识。他妈说的。”
“哦——这么巧——”孟心慧难以置信道，“怎么这么巧？！”又道，他妈妈有点喜欢我，我能够感受出来。不像你爸妈。我知道你爸妈不喜欢我，只是你坚持，他们没有办法。”
“你怎么这么想？”
“这是事实。”孟心慧叹道。
两个人良久无言。
好一会儿，孙彭春凑近。孟心慧一惊，问道，“干嘛？”
孙彭春捧起她的脸吻她。孟心慧想要拒绝，轻轻地推搡他。孙彭春不肯。孟心慧只好迁就他。
两人的舌上下翻飞，婉转缠绵，爱意在唇齿间，在津液中流淌。孙彭春想要吞噬她的舌头，惹得孟心慧一阵呻吟，心旌摇曳。
孙彭春望着红着脸羞答答的孟心慧，说不出来的酣然和快意！他赞道，“你脸红的样子，真迷人...”
孟心慧羞赧地别过脸。她知道孙彭春是什么意思。性是他检验她忠贞的一个手段。她一旦对他打开，他就满足。他的要求如此简单。
孟心慧收拾好自已，对孙彭春道，“你答应我，你下次不可以再对我说这些话。如果再有下一次，彭春，我...”可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后果，“我”了一阵，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心慧，我们的事情，你做主。我答应你。你要是不想要小孩，我们不要。你要是只想生一个，我也答应你。但是我们得结婚，可以不办酒。得领证。”孙彭春动容，拥她在怀，妥协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是我给你的保障。”
“签婚前，结不结婚，也没什么意思。你的还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也没想要你的东西。”孟心慧道，“再说，你跟方文静不是也没领过证？为什么到我这儿，就计较领证这件事？”
“谈分手一句话的事，你转个身就没影了。领证了，好歹你跟我离婚，还得请我配合你去办离婚证。我不配合，你还得诉讼。我就算配合，按新的婚姻法，还有冷静期。”孙彭春叹了一口气，道，“离婚有成本，说不定你嫌麻烦，就不跟我离婚了。”
“再说吧，行吗？”孟心慧道，“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我现在，...我不觉得...”她叹一口气，继续道，“彭春，我不觉得我们到了进入下一阶段，走进婚姻的阶段。”
“我哪里还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
“你很好。”孟心慧委屈又心疼地看着他，“你很好。但是结婚...你别逼我，行吗？”
孙彭春了然，拥她道，“我知道我知道。”
“彭春，你如果想要孩子，我给你生一个，行不行？你虚岁都三十一了，玉芳比你小五岁，都有孩子了，我知道你有压力。”
“别，”孙彭春变色道，“别说这种话。我跟你说，你爸妈没表态之前，我不可能让生孩子这件事发生。领证也不行。心慧，我不仅仅是为你想。我也有我的骄傲。”
“再等等。”孟心慧点点头，“再等等，好吗？”
“我们在等什么？”孙彭春问。孙彭春以为是等周俊臣结婚。想到周俊臣的结婚日子安排在明年的年后，还有好些日子，不免觉得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
“我不知道。”孟心慧近乎哀求道，“你别逼我。我很乱。你别再给我压力了。我真的想要静一静。”
“多久，我都等你。”孙彭春不敢再多嘴，只道，“哪怕80岁！”
孟心慧笑他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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