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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孙彭春回了趟爸妈家。彭敏珠又问起两人的事，问有没有和好回来。孙彭春直言不讳道，“她说和好，除非你和爸跟她道歉！”
彭敏珠不屑地“哼”了一声！
孙耀国吃着饭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这么倔，”孙玉芳道，“还真敢提！”
孙彭春没有再说什么。
孙玉芳又说了她学校里的一些事。过了许久，大家都仿佛忘了刚才这个话题，孙耀国才问道，“彭春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孙彭春仿佛事不关已一样，语气轻飘飘道，“妈打了她一个嘴巴，她想打回来，我能说什么。”他没说出来的是，我能说你们给她打吗？
“你自已想清楚。想清楚两点，一是她有没有意愿跟你共度一生，二是她有没有这个能力跟你共度一生，你们是不是真的合得来，有困难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可以一起扛。”孙耀国道，“只要你坚持她是可以跟你一生的人，爸低这个头。大丈夫能伸能屈！”
孙彭春震惊了。但是他沉默了！
此后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心慧有没有意愿和能力跟自已共度一生呢？他发现，他爸爸很好地把问题抛了回来。
你要我道歉，可以，只有当她是“高质量意向客户”才符合我道歉的原则。仅仅是高质量线索，潜在客户，甚至意向客户都不符合。如果她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玩玩”，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不要光自已玩好，我给你钱你让我儿子也玩好”呢？
孙耀国一个晚上都在书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看电视。孙彭春则对着书房的门望了一个晚上。
他躺在自已的床上，仍是在想爸的问题。
临睡前，他终于推开了书房的门。
“哦？”孙耀国道，“我一直等你呢。怎么说？”孙耀国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坐到了太师椅上。这样跟孙彭春的距离一下子近很多，近乎促膝长谈。孙彭春有些莫名的紧张。
“爸。”
孙耀国等他接着说。但他并没有开口，孙耀国也不急，就拿着一支未燃的烟在木桌上敲。
好一会儿，孙彭春又再开口道，“爸，你帮我个忙。她其实就要个态度。你当给我争取个跟她共度一生的机会。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可以跟我共度一生，但是如果她都不能跟我共度一生，我也不抱希望还有哪一个可以跟我共度一生。”
“我可以帮你，”孙耀国想了下道，“但是我需要你再跟我透个底，你了解她多少？从你家的密码开始说说。”
孙彭春失笑，“爸，我还不想说。”
“你知道，我们信息不对称。你要我跟她道歉，表态，我怎么表？我了解的信息，不足以表这个态。你得跟我共享更多的信息！”
孙彭春想了一下，讲出了他第一次如何认识孟心慧的，如何暗恋了整个大学，甚至延续到研究生生涯，直到一起毕业；讲他跟她除了专业之外，几乎共享一个知识体系；讲他是如何陪她练了几年的钢琴，感知了她整个学生生涯的心绪变化；讲她如何卖力地跑比赛，尽管不是自已的名字，也不是自已训练的项目，当天还有自已的比赛的情况下；讲他跟她的失联，他跟她的意外链接；也讲了她过往的感情经历，已经订婚的，恋人未满的；也讲了她对性的认知变化，她的家庭环境；讲了她对他的体恤，对他的包容，她的倔强，她的底线…他分享孙耀国始料未及的庞大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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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室。
孟心慧陪着同学朱丽霞一起挂盐水，她因为拉肚子，整个人虚弱的很，都没有力气坐。孟心慧让护士给安排了一张躺椅。
朱丽霞打点滴。
孟心慧则坐在椅子上看书，马上就要考试了，她很认真地复习。
身边坐着的人哼哼唧唧的。孟心慧发现他的点滴快挂完了，她小心地给他调低了滴速。
“护士，这边挂完了。”孟心慧压低声音叫道。
护士过来给那个人换了药，又调回滴速。
“我看他有点冷。被子还有吗？”
“没了。”护士冷冷道，就走了。
孟心慧见那个人嘴唇发白，脱了自已的衣服，给那个人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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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彭春被手背上的刺痛惊醒。
护士收走了吊瓶，提醒他按压五分钟。
身上莫名盖了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挂完点滴，他整个人舒服多了。吊针的那只手有点冰，他用左手捂了捂。
他把蓝色的外套递给输液室的护士。
“是你女朋友的！”
“我女朋友？”孙彭春不解道。
“我看她一直坐那儿陪你挂水，看你冷还脱了自已的衣服给你盖，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她是陪另外一个人来的，”另一个护士解释道，“她让你把衣服放在输液室，她没课的时候过来拿。”
“她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知道吗？”
“她没说。”
孙彭春摸了摸衣服口袋，里面只有一支唇膏，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她陪谁来的，哪个学院哪个系的？”
“是一个女同学。大冬天的感冒流感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哪记得谁是谁啊！”
孙彭春默默地把唇膏握在了手心里，把衣服递给护士，有些舍不得这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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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孙彭春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发现对面的椅子上挂着那件深蓝色的羽绒服。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很阳光，麦色的肌肤，笑起来有两只小酒窝，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
孙彭春趁她吃晚饭的时候过去翻她的课本，那里写着“会计0601 孟心慧”，字体娟秀。
从那以后，孙彭春就不再如从前那么阴鸷，性格也变得更开朗了一点。
在那个时候，这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冬季高烧，可回头来看，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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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晚会上。孙彭春已经记不起具体的细节。
他听到了adeline。
因为玉芳学钢琴的原因，他听过这首钢琴曲，也知道这首钢琴曲背后的希腊故事。
他仿佛就是那个雕塑adeline的Pygmalion，而孟心慧就是adeline。他盼望着孟心慧有一天也可以苏醒，爱上自已。
正当他沉浸在adeline的余音里，他看到了谢幕人员中的孟心慧。
他没有想到这首adeline是他的adeline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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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孙彭春意犹未尽还想分享更多，孙耀国直言足够了。
“她知道你暗恋她，”孙耀国最后问了一句，“这么长，这么长时间吗？”
“她不知道。她以为她在银桂是第一次跟我见面，我有说我更早的时候认识她，但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孙彭春道，“我怕吓到她。”
孙耀国轻声笑了笑，又对他叹道，“那么些年没敢说出口的爱，好不容易冲破枷锁争取到的爱，如果错过她，会后悔一辈子吧？！”
孙彭春道，“如果她幸福，我也可以旁观。”
孙耀国表示道，“爸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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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心慧刚下班出公司打算进地铁，有辆车摇下车窗，里面有人叫道，“心慧，下班了？上车，我找你说点事！”
孟心慧鬼使神差地上车了。车子一路往钱新开，在一小区门口地铁口的一个临时停靠站停了下来。
孟心慧不知道孙耀国找她说什么，但是心已经扑通扑通跳。难不成富人也一样，吃五谷杂粮，生七情六欲，真为了小孩低头？
司机耿叔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离开前把车窗都摇了下来。
孙耀国出声道，“彭春都跟我说了。”
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他笑眯眯地望着自已。孟心慧有点莫名其妙，毕竟自已被羞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知道他笑什么。
孙耀国越看越满意，继续道，“他对你是认真的。他妈妈呢，做事不靠谱，说的话也不着调。彭春因为这事跟他妈妈吵了好几架了，我也说他妈妈了！”
孟心慧很满意孙耀国给彭敏珠的定性——“不靠谱”，“不着调”，也满意他口中彭春和他的表态——“吵架”、“说她”！
“他妈妈也知道错了，”孙耀国道，“他妈妈面子薄，我替她来，专门为那件事跟你道歉！”
孟心慧听到这里，也叹服，尤其孙耀国一点花招都没有，坦坦荡荡，遂摆手道，“没事。”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不知道怎么弥补，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孙耀国十分真诚道。
孟心慧又忙道，“不用不用。”
孙耀国继续道，“你以后想到什么了，跟彭春说，或直接跟我说，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
“叔叔你客气了。你这么忙，还专门找时间跟我说这些话，还在我单位门口掐着点等我，还送我回家，是我不好意思。”孟心慧大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别放在心上，阿姨也别放在心上。”
“彭春这孩子心思沉，很多事憋在心里，不跟我们说。说起来还是我们关心不够。”孙耀国道，“你们俩关系好，你替叔叔阿姨多关心关心他。”
孟心慧知道道歉的目的还是和好，孙耀国说得很隐晦，因此她只是笑笑，并没有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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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彭春到车库的时候他看了眼手机。孙耀国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交代的事办好了」
孙彭春回复了句：「谢谢爸」
他到了家，把黑色行李箱合上，拉上拉链，竖起来。他拍拍手，心想，我要搬回去了！
他坐在书桌旁，发了条信息给孟心慧：「心慧，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好久，孟心慧都没有回复。
孟心慧收到了，她也不是拿捏故意不回。她把头靠在沙发上，让沙发承担她的沉重，想要理清思路。
她舍不得他走，但是她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离开，此刻十分抗拒他回来。把一个人从自已的环境里剥离带来的空洞感和寂寞感比自已从别人的环境里抽离回到自已的环境带来的陌生感更甚，更恐惧。
但是她不想承受的，难道她愿意彭春去承受吗？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礼盒装茶叶。孙耀国在她下车的时候说，“彭春之前说要送客户这个牌子茶叶，我从家里拿了两盒。你帮我带给彭春，我就不上去一趟了。麻烦你了！”孟心慧自然说不麻烦，揽下了这个“别有用心的差事”。
孟心慧也不想孙彭春多等，她想想也知道他背后做了多少工作。再说，她想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她不想矫情，故作，拿捏。她提了茶叶礼盒，关了灯，走楼梯上楼。
孙彭春听到摁密码的声音，紧张不已，见到门开了孟心慧站在门外，喜出望外，脸上咧开一个孩子般的笑容！
“你爸让我给你带的，”她把茶叶礼盒放茶几上，“说是你送客户需要。”
孙彭春过来抱住了她，“你想什么想了这么久，你要吓死我了！”他毫不掩饰道！
“我觉得我亏了。”孟心慧坐下来道。
“什么亏了？”
“你妈妈让我照顾你，给了我真金白银；你爸爸让我关心你，给了我空头支票；结果是一样的，你说我为什么拒绝你妈妈，要生你妈妈的气？我感觉我亏了好几个亿。”
孙彭春无语地笑笑，“我妈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但我想想嘛，我好像又赚了。”孟心慧道，“孙彭春满足我，从来没问我收费，也从来没想过问我收费。我一直在心安理得地白嫖？！”
“这么说也是！”孙彭春问，“我业务怎么样？”
“表现不稳定，需要进一步通过强化训练，提高技术动作的稳定性，”孟心慧抿嘴笑道，“增强合作的体验感，实现共赢的局面。”
“好，我们抓紧时间训练。”
两人洗完澡，洗漱好，很自然地上床了。
“心慧对不起…”
“没关系。”孙彭春没忍住射了，孟心慧还差得远。
“你再等我一段时间…”
“没关系，真的，”孟心慧擦拭自已的，“你没忍住，说明你真的很想我。某种程度上，我也得到了满足。你不要有负担。”
“真的没生气？”
“别再问了！”孟心慧佯怒道，“你承认你表现不稳定就好。”
“我已经进步很大了，很少犯了，”孙彭春无奈地笑笑，“今天真的是——太兴奋了！sorry.sorry.”他亲她的脸弥补道。
孟心慧问他是怎么说服他爸爸的。
“我做了些工作，主要还是他自已说服他自已。”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没办法说服我爸妈，我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孙彭春愣了一下，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笑，“你预想过那一天，我已经很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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