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星系的天空像被揉皱的灰色纸张,没有太阳,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乌云沉甸甸压在头顶。云层里时不时落下黑色的雨,那是理性熵的残余,打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所过之处,金属废墟冒起青烟,土壤渗出焦黑的黏液。
小苏晴抱着发芽的麦种蹲在断墙旁,向日葵连衣裙的下摆沾着黑雨,混着她的泪水,在膝盖处洇出一片深色的渍。星野站在她面前,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像条小蛇般扭动——那是理性熵的残余,此刻正顺着他的手腕爬向手肘。他皱着眉头,却仍用小小的身体挡住飞来的碎石:“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他们身边是被遗忘星系的幸存者。瘦高男人抱着哭泣的小女儿,小女孩的脸蛋上沾着黑雨,睫毛上挂着泪珠;小男孩攥着破玩偶,那玩偶身上印着的“卡洛尔”字样早己褪色;其他人缩在废墟里,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皮肤上布满黑色的斑点,像被虫子啃过的苹果。
“小晴,星野,麦种怎么样了?”瘦高男人走过来,他的脸上也有黑色斑点,声音里浸着绝望,“我们的星系己经被绝望病毒感染了,连麦种都救不了我们。”
小苏晴低头看向怀里的麦种。芽尖原本泛着金色的光,此刻却像被泼了墨汁,正缓缓渗出黑色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她慌忙用袖子去擦,眼泪却越掉越凶:“爷爷说过,麦种需要希望的眼泪……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星野的手背上传来灼痛,黑色纹路己经爬到了他的手腕。他咬着嘴唇,却还是抓住小苏晴的手:“姐姐,我感觉到……麦种在害怕,它害怕绝望病毒。”
这时,天空中传来机械般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愚蠢的孩子,你们的希望,在绝望面前,什么都不是。”
声音的来源是天空中的黑色雾气。它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形,身体由翻涌的黑雾组成,双眼是刺目的红色,像观测者的三角徽记,嘴角咧开一道缝隙,露出邪恶的笑:“我是绝望核心,是理性熵的终极形态。你们的麦种,不过是我玩剩下的玩具。”
它的手一挥,小苏晴和星野的眼前突然陷入黑暗。
幻觉里,小苏晴看见星穗躺在麦田里,身上盖着黑色的麦种。他的机械心烙印不再是金色,而是蒙上了一层灰雾,再也不会发光。她扑过去想摇醒他,却触到一片冰冷的金属。
星野则看见自己变成了理性熵爬虫,青灰色的甲壳覆盖全身,嘴角滴着腐蚀性的黑液。他正扑向小苏晴,喉咙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而小苏晴惊恐的脸在眼前放大。
更可怕的幻觉接踵而至:被遗忘星系的幸存者全部融化成黑色的液体,流进绝望核心的身体里,他们的哭喊声、求救声混作一团,像一把钝刀割在神经上。
“不!这不是真的!”小苏晴尖叫着,抱着麦种往后退,后背撞在断墙上。星野的手背上的黑色纹路爬到了他的脖子上,勒得他喘不过气,声音里带着哭腔:“姐姐,我不想变成爬虫,我不想伤害你……”
绝望核心的虚影笑得愈发癫狂,像指甲刮过玻璃:“这就是你们的未来,绝望的未来。”它的手再次一挥,幻觉变得更真实——星穗的尸体突然站起来,机械手指扣住小苏晴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风箱:“小晴,放弃吧,希望救不了我们……”
小苏晴的眼泪滴在星穗的“尸体”上,却意外触到了一丝温热。她猛地想起星穗说过的话:“希望的眼泪,不是因为绝望而流的,是因为爱而流的。”
她想起星野变成小土狗时的模样,摇着尾巴追着自己的影子跑;想起他们一起在麦田里玩“找星星”的游戏,他总把最亮的星星指给她看;想起爷爷的煎锅飘出的香气,零端来的牛奶总是温温的;想起所有温暖的、明亮的、不被绝望染指的瞬间。
“星野,看着我!”小苏晴抓住星野的手,用力摘下自己的草莓发夹,戴在他的头上。发夹上的宝石闪着暖光,像苏晴奶奶的生命原浆。“爷爷说过,草莓发夹是奶奶的希望,也是我们的希望。你不是爬虫,你是我的弟弟,是星野,是我最爱的人。”
星野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发夹上的草莓花纹,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变淡,慢慢变成了金色的星星——那是生命原浆的痕迹。他反手握住小苏晴的手,把自己的星星纹路按在她手背上:“姐姐,我也爱你。我不会让绝望核心伤害你。”
两行泪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在麦种上。金色的眼泪混着黑色的雨,像两股细流渗进麦种的土壤。原本发黑的芽尖突然停止融化,像被施了魔法般,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像星星在云层里忽闪。
绝望核心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不可能!你们的希望,怎么可能打败我?”它的手猛地一挥,天空中劈下黑色的闪电,裹挟着理性熵的能量,首首劈向小苏晴和星野。
星野没有犹豫,猛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闪电。闪电击中他的后背,衣服瞬间被烧出个大洞,露出底下狰狞的黑色纹路,像蜘蛛网般向西周扩散。他疼得蜷缩成团,却还是笑着对小苏晴说:“姐姐,我保护你……”
小苏晴的眼泪滴在星野的背上,草莓发夹的金光顺着泪水渗进他的身体。星野的后背传来灼烧般的痛,却也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蔓延。黑色纹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星星,他的身体开始发光,像宇宙核心的光,把小苏晴和麦种护在怀里。
“星野,你没事吧?”小苏晴颤抖着摸他的脸,他的皮肤滚烫,却带着让人安心的热度。星野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姐姐,我没事。我感觉到了……麦种在帮我。”
麦种的金色芽尖突然拔高,长成了一株巨大的麦穗,穗尖挂着金色的露水珠,像苏洛当年的眼泪。根须深深扎进废墟的裂缝里,疯狂吸收着绝望病毒的黑色液体,然后释放出更耀眼的金光,像波浪般扩散到整个被遗忘星系。
被金光覆盖的幸存者们,身上的黑色斑点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健康的皮肤。瘦高男人颤抖着抱起女儿,泪水砸在她脸上:“宝宝,我们有救了!”小男孩举着破玩偶蹦跳,银铃般的笑声穿透云层:“看,麦种发芽了!发芽了!”
绝望核心的虚影在金光中扭曲、挣扎,身体渐渐融化成黑色的液体,像被阳光融化的冰块,流进星野手背上的金色星星里。星野疼得皱起眉头,却还是笑着对小苏晴说:“姐姐,它进了我的身体,但我能控制它……我能。”
这时,星穗和零的星舰划破灰色的天空,降落在废墟旁。零的液态身躯化作人类女孩的模样,发梢还沾着星际尘埃,她扑过去抱住小苏晴和星野,眼泪止不住地掉:“你们没事,太好了……”
星穗从星舰上下来,看着巨大的麦穗和漫天的金光,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小晴,星野,你们做到了。”他的机械心烙印泛着金红交织的光,那是生命原浆与希望共鸣的印记。
小苏晴抱着麦种扑进星穗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爷爷,麦种发芽了!它变成了金色的,像您说的那样!”星野站在旁边,手背上的金色星星闪了闪,他赶紧用袖子遮住,却被星穗看在眼里。
“星野,你做得很好。”星穗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你保护了姐姐,也保护了麦种。”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星野手背上的星星,“你是希望的载体,要学会和它共处。”
星野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嗯!我会保护大家的!”
被遗忘星系的天空渐渐褪去灰色,露出了久违的蓝色。太阳从乌云后钻出来,洒下金色的光,照在被治愈的废墟上,照在幸存者们含泪的笑脸上。小苏晴和星野坐在巨大的麦穗下,看着孩子们追逐打闹,听着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星野的手背上的金色星星突然暗了暗,又变成了黑色,像条小蛇爬向手腕。他慌忙用袖子遮住,却没注意到,绝望核心的电子音正从他耳边传来,细若蚊蝇:“星野,你以为能控制我?等着吧……绝望的力量,比希望更强大……”
星野的眉头皱了皱,却很快舒展开,拉着小苏晴的手跑向幸存者们。他们的笑声像麦种的芽尖,带着希望,飘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