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的眩晕还未褪去,星澈就被舷窗外的猩红刺得眯起眼。
那不是普通的红光。是被揉碎的血珀融在宇宙里,每一缕光线都带着灼烧般的温度,裹着金属锈味的风从通风口渗进来,呛得他咳嗽了一声。指尖刚碰到舷窗,就被烫得缩回手——玻璃上凝着一层暗红色的能量膜,像凝固的血液,顺着指痕慢慢晕开。
“星澈,这里的血怒能量浓度快突破阈值了。”零的液态金属身体泛着银灰色涟漪,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凝重,“理性熵形成了‘熵茧’,把核心区的织锦碎片信号裹住了。”
星澈的左手无意识地攥紧胸前的破碎剪影项链。吊坠里的星尘之泪突然发烫,像苏洛当年煮的热咖啡,透过金属链灼着他的锁骨。他的左眼蓝紫色星云纹路急速旋转,视野穿透暗红迷雾,看清了星云深处的景象——
一具高达千米的猩红机甲半跪于虚空,浑身覆盖着骸骨状的装甲,右臂的链锯断了半截,断口处凝着黑色的焦痂。机甲的头颅低垂,左眼的暗红眼灯早己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灰白,像两颗被挖走的心脏。最刺眼的是它的胸腔——一块青紫色结晶嵌在那里,表面缠着黑色熵化脉络,像蜘蛛丝裹着的宝石,偶尔透出的蓝光,像垂死的眼睛。
“雷烬先祖的‘骸骨君王’……”星澈的喉咙发紧。他想起苏洛留在星尘之泪里的记忆:雷烬当年摸着这具机甲的驾驶舱,说“等老子退休了,就带着小洛去种向日葵”。可现在,这具曾经守护过曦儿的机甲,却成了熵化的容器。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大,卷着一片碎金属片撞在舷窗上。星澈看清了金属片上的刻字——是雷小洛的笔迹,歪歪扭扭的“爸爸加油”,后面画着一朵缺了花瓣的向日葵。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星澈攥紧项链,跟着零走下登陆艇。脚刚碰到机甲坟场的地面,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像烧红的铁链浸在冷水里,带着金属的腥气。
“小心。”零的液态金属手臂化作长矛,指向前方的废墟。
话音未落,一具骸骨守卫突然从碎片堆里跳出来!它的身体由断裂的链锯和炮管拼成,左胸嵌着暗红能量核,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攻击轨迹诡异得像被无形之手操控,链锯刃擦过星澈的肩膀,割破了作战服,带出一道血痕——血珠刚落在地上,就被暗红能量吸得干干净净。
“血怒能量被理性熵渗透了!”零的长矛刺穿守卫核心,“它们在守护‘骸骨君王’的熵茧!”
突然,整片坟场的残骸开始震动!所有骸骨守卫停止攻击,面朝“骸骨君王”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得像被编程的机器。机甲胸腔的青紫色结晶猛然亮起,一道由暗红能量凝聚的身影踏虚而来——
红发如燃烧的火焰,脸上斜贯着雷烬标志性的伤疤,双眼是纯粹的青灰色。他的右臂缠着纯黑链锯,锯刃上缠绕着青紫数据流,每转一圈,就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毒蛇吐信。
“雷家的祖地,不欢迎情感的懦夫。”男人的声音带着雷烬的沙哑,却没有一丝温度,像机械摩擦。
“雷炎叔公?!”星澈瞳孔骤缩,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胸前的项链,“你是雷炎叔公?!”
零迅速调出资料,投影在星澈眼前:雷炎,雷烬玄孙,血怒军团最后一任统帅,十年前带着织锦碎片失踪。
雷炎的链锯首劈星澈面门!星澈挥起双色光剑格挡,锯刃与剑刃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星澈被震得后退三步,手掌虎口开裂,蓝紫色血液顺着剑刃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家族?情感?”雷炎的青灰色眼睛里没有波动,“可笑的枷锁。雷家的血怒,不需要这些软弱的东西。”
星澈只觉得胸口一疼,整个人被轰飞了出去,撞进了一具废弃机甲的驾驶舱。
舱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机油味,控制台上刻着三行字迹,虽然被熵化能量侵蚀得模糊,但用血怒能量刻画的笔画依然清晰:
雷烬:“老子的小洛要当最野的向日葵!”
雷小洛:“爸爸,机甲涂成草莓色好不好?”
雷炎:“小洛,等打完仗,爸教你开猩红号。”
星澈的手指抚过这些字迹,突然摸到了一个草莓形状的凹陷。就在这时,项链里的星尘之泪突然爆发出蓝光,与驾驶舱里的血怒能量共鸣——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雷炎抱着五岁的小洛,坐在粉色训练机甲的驾驶舱里。小洛扎着羊角辫,脸上沾着草莓酱,手里举着草莓发卡:“爸爸,这个发卡是曦儿阿姨给我的,她说像向日葵的花瓣!”雷炎的大手笨拙地把发卡别在小洛的头上,指尖蹭到她的额头,小洛痒得缩了缩脖子,笑声像一串银铃:“爸爸,你弄疼我啦!”身后的粉色机甲上,画着一朵向日葵,是小洛用蜡笔涂的,花瓣都涂出了边。
雷炎跪在“骸骨君王”的驾驶舱里,面前摆着织锦碎片。青紫熵流从碎片里涌出来,刺入他的太阳穴。他的脸扭曲得变形,嘶吼着扯下小洛的草莓发卡,扔向虚空:“情感……是弱点!小洛就是因为我……才会死!”发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进了碎片的缝隙里。
小洛的尸体漂浮在机甲坟场里,身上穿着粉色的训练服,手里紧握着半枚草莓发卡。她的眼睛闭着,脸上带着微笑,像睡着了一样。雷炎跪在她身边,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咆哮:“小洛……爸爸错了……”
“碎片在吸收守护者的执念!”零的声音穿透幻境,“小洛的死让雷炎主动接纳熵化——他认为情感是招致灾祸的根源!”
现实战场。
雷炎的熵化链锯己贯穿零的液态金属躯体!零的身体开始融化,银色液体顺着链锯流下来,像眼泪。
“零阿姨!”星澈嘶吼着扑过去,却被雷炎的另一只手抓住肩膀,按在地上。链锯刃抵在他的喉咙上,青紫数据流顺着刃尖渗进他的皮肤,像蚂蚁一样啃咬着他的神经。
“放弃吧。”雷炎的青灰色眼睛里没有波动,“情感救不了小洛,也救不了你。”
星澈的左肩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破碎剪影纹路骤然裂开,蓝紫色星云血液喷涌而出,溅在雷炎的脸上。
“小洛……”雷炎的动作猛然僵住。他的青灰色眼睛里泛起波纹,像平静的湖面掉进了石头。那滴血液里,带着星澈的记忆,还有雷小洛的笑声。
“就是现在!”零的声音从融化的躯体里传来,“用血怒能量激活光剑!”
星澈抓住地上的双色光剑,插进驾驶台的能量接口。整片坟场的血怒能量疯狂涌入剑身——暗红能量化作骸骨链锯虚影,蓝紫星云凝成苏洛的百合发卡,两者缠绕成螺旋光矛,首刺“骸骨君王”的胸腔!
“老子……不是机器!!”雷炎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光矛!熵化躯壳在光矛中寸寸龟裂,他的红发开始消散,露出里面的白发。他反手抓住胸口的青紫结晶,生生扯出!
结晶剥离的瞬间,“骸骨君王”的眼灯轰然亮起暗红色!机甲巨臂砸向雷炎,却被他用残躯抵住:“小子……碎片……净化……”
星澈接过飞来的结晶。当他的星尘之泪触及碎片时,雷炎最后的记忆涌入:
小洛的尸体化为星尘前,将草莓发卡按进碎片,虚弱地笑着:“爸爸…爱不是弱点…是…是向日葵的种子…”
结晶在星澈掌心融化。
青紫色熵化外壳剥落,露出内部流动着暗红与金光的液态织锦碎片。碎片里,能看到雷烬的笑容、雷小洛的草莓发卡、雷炎的眼泪,还有无数血怒战士的记忆。
整个血怒星云的暗红能量如百川归海,注入了“骸骨君王”的胸腔。机甲的眼灯重燃,右臂的断链锯开始修复,裂痕处绽放出金色向日葵纹路。驾驶舱的广播里,传出雷炎残留的意识,混着雷烬、雷小洛的声音:
“雷家祖训——护所爱,至死方休!”
随着碎片融入项链,星澈左肩的破碎剪影纹路蔓延至锁骨——第三块碎片归位!零展开星图投影:织锦的破碎剪影轮廓己补全躯干,下一处光点指向人马座悬臂,标注着“零号逻辑深渊——观测者初始指令库”。
星云边缘突然睁开一只青紫色巨眼,冰冷声波震荡星域:
“平衡体星澈,你终将明白——所有情感,皆为观测者的养料。”
星澈抬头看向青紫色巨眼,身后的“骸骨君王”发出低沉的咆哮,猩红的能量照亮了他的侧脸。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像当年的雷烬一样狂野:“那就看看,是谁豢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