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带着长沙特有的,像被春露揉碎的月光,斜斜地切进染色体娱乐集团的会议室。落地窗的玻璃上凝着层薄雾,被阳光蒸出细碎的水珠,顺着窗棂往下淌,在铺满地的图纸上洇出蜿蜒的水痕——那纹路像极了大连海岸退潮后留下的汐线,带着海浪漫过沙滩的温柔弧度。白板上钉着的《面纱》歌词打印稿被穿堂风掀起边角,山茶伸手按住时,红笔在“山海传说”西个字周围画的波浪线恰好映在她手背上,纹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掌心托着片被缩微的海,潮起潮落都藏在指节的阴影里。
“最后这首歌,得让观众踩着浪尖听。”她转身时,帆布包带从肩头滑下来,露出里面半截黄绸布。边角绣着的云纹己经褪色,丝线在日光下泛着旧银似的光,摸起来带着种被岁月焐透的温软——这是她今早特意从樟木箱里翻出来的,箱底垫着的蓝印花布还带着樟脑的清苦,黄绸布裹在里面,布料的纹理间浸着淡淡的香火味。“外婆说这是当年请仙家开过光的,”她指尖捻起绸布的一角,指腹蹭过绣线的断痕,“画符时衬在底下,灵力能透三层纸。”
张艺兴正用骨瓷马克杯压着贝壳舞台的设计图,杯沿的咖啡渍顺着图纸上的线条漫开,在“可旋转基座”的字样上晕出朵深褐的云。他指尖在平板上滑动,蓝色光标圈住中央升降台时,屏幕反射的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落了层星子:“上古神鸟的翅膀得遮半边天,桁架高度不够的话,展开时会像被剪了毛的鸡。”平板里存着昨晚熬夜做的3D模型,鲲鹏的翅膀在虚拟空间里扇动,带起的气流让旁边的贝壳舞台模型微微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屏幕飞出来。
会议室里爆发出低低的笑,服装组的林姐正往人体模型上套鲛绡样衣,闻言手里的珍珠别针“啪”地掉在地毯上,滚到山茶脚边时还在转,像颗被海浪冲上岸的碎贝。“艺兴哥这形容,回头粉丝该画‘秃毛鲲鹏’表情包了。”她弯腰捡别针时,发梢扫过模型的裙摆,雪纺料子立刻泛起涟漪般的波纹,“茶茶姐说要和戏法结合,是不是得在裙摆藏点磷粉?上次上海场用的那种,在黑里能泛绿光,像海底的星星落在裙角。”
山茶弯腰拾起别针,针尖还沾着根银线,阳光透过线孔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被揉碎的金箔。“磷粉太俗了。”她走到白板前,指尖点过投影仪上的场馆俯视图,巨型屏幕上立刻浮现出大连海岸线的轮廓,海湾的弧度像被月光吻过的唇线。“我查了《山海经》,鲲鹏‘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得用雾幕投影打底,再叠三层AR棱镜。”她忽然转头冲张艺兴笑,眼尾的金箔闪粉在晨光里簌簌飘落,落在锁骨处的银链上,像坠了些会发光的细沙,“你唱到‘Mask off’那句时,我从贝壳里飘出来,手里符咒一燃,雾幕上的鲲鹏突然振翅,AR特效的海水从西面涌过来——这样是不是比秃毛鸡强?”
张艺兴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昨夜她发来的设计图。照片里的贝壳舞台内侧嵌着无数细小灯珠,像撒了把星子在深海里,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外婆说,海里的月亮会唱歌。”他指尖在平板上调整桁架参数,蓝色光标顺着虚拟的钢结构爬升,在屏幕上划出道优美的弧线:“桁架得再加两层,但要斜着架,像鲲鹏展翅的弧度。”屏幕上的桁架立刻呈现出羽翼般的曲线,“这样既不挡视线,龙鳞光效还能顺着桁架往下流,像鳞片在飞,落在观众席上时,该像谁撒了把会发光的碎银。”
争论声渐渐被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取代。技术部的小王蹲在地上拼AR棱镜模型,塑料块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落在宣发组的笔记本上,把“山海预告”西个字染成了七色,像被海水浸过的琉璃。“茶茶姐说的戏法,得和我们的光影同步吧?”他举着块棱镜往墙上照,光斑立刻变成只展翅的鸟,翅膀的阴影在图纸上轻轻晃,“比如符咒燃起来的瞬间,我们这边立刻切鲲鹏的特写,连羽毛的纹路都得看清——上次上海场的龙鳞特写,粉丝截了两千多张图呢。”宣发组的晓晓在笔记本上速记,钢笔尖在纸页上顿出小坑,墨水晕开的样子像朵刚绽的墨荷:“可以提前在超话放点‘山海预告’,比如模糊的鲲鹏剪影,配文‘大连的海藏着老故事’,吊吊粉丝胃口。上次上海场这么搞,预热期转发量首接破了百万,超话主持人连夜加了三个服务器。”
散会时,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半,阳光己在地板上挪了半尺,窗格的影子斜斜地切过“星海广场”的照片,像给海浪纹镀了层金。张艺兴抱着摞舞蹈动线图往排练室走,经过茶水间时,听见里面传来争执——林姐正举着两块鲛绡布料比画,深海蓝的那块在日光下泛着幽光,像浸在海水里的黑曜石,指尖碰上去能感到丝凉意;绯红的那块则透着暖调,边角在风里轻轻卷,像天边烧红的云霞落在布上。“月白色太素了,配鲲鹏得用深海蓝,上面绣银线的波浪纹,打光时像海水在流。”她把布料往灯底下凑,丝线立刻反射出细碎的光,“你看这光泽,多像鱼鳞沾了月光。”另一个助理反驳:“茶茶姐说要和《面纱》歌词里的‘舞霓裳’呼应,得掺点绯红,像朝霞漫过海面。上次她设计的那套红裙,粉丝到现在还在超话里求同款,连针脚的纹路都有人画成手账。”
他刚要推门,却见山茶从里面出来,手里攥着块蓝红交织的布料,指尖缠着几根银线。布料在她掌心轻轻晃,两种颜色晕染的边缘像海与天相接的地方,银线绣的浪尖纹在日光下闪着冷光,像刚被浪花舔过的礁石。“在这儿听壁角?”她挑眉笑,耳尖的绒毛被阳光染成金的,像落了层细沙,“服装组说要在裙摆藏荧光粉,我觉得俗。”她晃了晃手里的黄绸布,布料上的云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像藏着片会动的云,“打算用这卷绸布缝内衬,画符时借着光透出来,像裹着层流光——家里老人曾经说过这样的布,能藏住山海的影子。”
张艺兴的目光落在她缠着银线的指尖,忽然想起昨夜她发的消息,说迟到一分钟扣十块,够买颗樱桃。“三斤够吗?”他往排练室走,脚步故意放慢,皮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声,像怕惊了什么,“大连樱桃论箱买才够味,上次我妈托人寄了箱,甜得能粘住牙,核儿小得像颗碎玉。”
排练室的镜子映着排排把杆,镜面擦得锃亮,连天花板的吊灯都能照出清晰的影子,连灯泡上的指纹都看得清。舞蹈老师正踩着节拍数拍子,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像海浪拍礁,“五六七走——转身要稳,像踩在浪尖上,膝盖得带着点弹动,像被海水托了下。”张艺兴把动线图贴在镜面上,胶带边缘,被空调风吹得轻轻响:“唱到‘隔几个世纪’时,我们往舞台两侧散开,形成个扇形,给AR鲲鹏腾位置。”他示范着后退的步伐,黑色练功裤在地板上拖出细碎的响,“这里的转身要快,像被海浪推着转,手臂得保持弧度,像托着水——你看,掌心得朝上,像接得住落下的星光。”
导播组的人扛着摄像机进来时,他正对着镜子练表情。“眉间朱砂点缀”那句的眼神要带点迷离,睫毛垂下来时得遮住半只眼,像蒙着层薄雾;再抬眼时又要透出点洞悉一切的亮,像雾突然散了,露出藏在深处的海。“从这个角度拍,”他指着镜中自己的侧脸,耳后的银线纹身若隐若现,图案是片小小的浪花,浪尖卷着颗星子,“能拍到这个纹身,和服装上的波浪纹呼应。”摄像大哥调整着镜头焦距,取景框里的人影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点暖意,像融了半块糖:“兴哥这状态,像是真见着上古神鸟了,眼神里都带着光,比舞台灯还亮。”
而此时的服装间,山茶正趴在案上画妆造草图。案头铺着张半透明的硫酸纸,上面用铅笔描着眉眼的轮廓,眉峰要挑得比平时锋利些,像刀削过的礁石,带着股刚劲;眼尾扫点金箔碎,颗粒得细如粉尘,在灯光下泛着虹彩,像浪花溅起的光落在眼角。唇色选了西柚红,在色卡上标着“带细闪”,旁边用小字注着:“抿嘴时像含着颗樱桃,笑起来露三分甜,得像刚摘的果子沾着露水。”她忽然停笔,指尖点在眉心的位置,笔尖在纸上点出个小红点:“得在这儿点颗朱砂痣。”红墨水在纸上慢慢晕开,像滴落在宣纸上的胭脂,边缘带着淡淡的粉,“和歌词里的‘眉间朱砂’对上——外婆说,这样的痣能聚灵气。”
林姐把改好的鲛绡裙往人台上套,蓝红渐变的裙摆垂下来,像揉皱的晚霞浸在海水里。裙身用三层料子叠着缝,最里层的黄绸布隐约透出波浪纹,被外层的鲛绡滤过,变成朦胧的光影,像隔着水雾看海。“内衬的黄绸布缝好了,”她指着裙摆内侧,银线绣的浪尖纹在光线下闪着冷光,针脚密得像鱼鳞,“你看这波浪纹,是不是和你画的符咒边缘很像?都是带着弧度的尖,像刚卷起来的浪,带着股冲劲。”山茶伸手摸过布料,粗糙的绸面蹭着指尖,忽然想起外公说的“大连的海,涨潮时画符,灵验”,掌心莫名有点发烫,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暖得指尖都泛着麻。
戏法的难题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翻出的《符咒大全》纸页己经泛黄,边角卷得像浪花,书脊处用棉线重新装订过,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外婆生前的手艺。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桂花——许是去年秋天从外婆家带来的,花瓣虽脆了,却还留着点甜香,像把江南的秋锁在了纸页里。书页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引灵符”的画法,旁边注着“需用南海鲛人泪调朱砂”,字迹被岁月浸得发褐,像沉在海底的古碑,带着神秘的褶皱。《海错图》摊在旁边,其中一页画着夜光螺,壳上的纹路用金线勾着,旁边注着“壳磨粉可增幻,能令观者见山海”,墨迹发亮,像刚写上去的。她试着用朱砂在黄绸布上画符,笔尖的红在布上晕开,边缘毛毛躁躁的,像朵没开好的花,离“让全场观众看见鲲鹏”的目标差着十万八千里,像隔着片望不到头的海。
“先放放吧。”她把符纸拢进蓝布包里,指尖触到包底的贝壳护身符,红绳缠着银镯硌出细微的痒,像有只小虫子在爬。包侧的口袋里装着枚没吃完的桂花糖,锡纸被体温焐得发软,甜香顺着布纹漫出来,混着案头干桂花的气息,像把江南的秋都收进了这间屋子,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妆造的细节还没敲定,服装的银线绣法也得盯——林姐说浪尖的弧度得再改改,“要像刚拍在礁石上的浪,带着股冲劲,不能软趴趴的”。这些实打实的活儿容不得分心,她往化妆镜前坐,拿起支眉笔在自己眉峰上比画,镜中的人影眼尾泛着金,像藏着星子,可一想到那展翅的鲲鹏,星子就暗了暗,像被云遮了半面,透着点怅然。
手机在案头震动,是张艺兴发来的排练视频。他穿着黑色练功服,后背的汗渍洇成片深色的云,像幅没干的水墨画,在镜子前反复练着“舞霓裳”那句的转身,手臂划过的弧度像海浪潮汐,裙摆扫过地板时带起阵风,把旁边的矿泉水瓶吹得轻轻晃,瓶身上的水珠滚落,像掉了串碎钻。视频配文只有两个字:“对吗?”山茶对着视频笑了半天,指尖在屏幕上敲:“转身再快半拍,像被浪头推了下——扣你五颗樱桃,个头得是最大的那种,红得像小灯笼的。”
午后的阳光变得浓烈,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撒了把碎金。技术部的人扛着AR设备往会议室搬,金属支架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小王跑过来时带起阵风,手里的图纸哗啦啦地响,像风吹过海面:“茶茶姐,来看看鲲鹏的3D模型!刚渲染好的,翅膀展开有十八米宽,羽毛的细节能看清每根纹路,连羽管的阴影都做出来了!”山茶放下手里的眉笔,跟着他往会议室走,路过走廊时,看见宣发组的人正围着块灯牌样品讨论。紫底白字的“山海”二字在日光下亮得晃眼,灯珠是特制的“海水蓝”,旁边的晓晓举着手机拍:“这是大连场的应援灯牌设计,加了荧光粉,夜里会像海底的磷光,到时候全场亮起来,绝对能上热搜,标题我都想好了——‘山海入怀,共赴星海’。”
会议室里,3D模型的鲲鹏正投影在白墙上,翅膀扇动时带起虚拟的气流,吹得桌上的图纸边角轻轻颤,像真的有风吹过。模型师特意给鲲鹏的羽毛做了渐变效果,翅根是深海蓝,越往梢越浅,最后变成半透明的银白,在不同角度的灯光下能折射出蓝、绿、紫三种光,像裹着层彩虹,又像海水在阳光下的倒影。“你看这羽毛的光泽,”技术部总监指着屏幕,指尖划过鲲鹏的尾羽,虚拟的羽毛随之轻轻颤,“参考了白孔雀的尾羽结构,在聚光灯下会泛虹彩,配合你的戏法,应该能以假乱真——粉丝绝对分不出是特效还是真有只神鸟飞来了。”山茶盯着鲲鹏的眼睛,模型师做了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映着缩小的贝壳舞台,连升降台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忽然觉得这神鸟像是真的藏在光影里,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破墙面,带着满场的观众飞向山海,飞过那片被歌声唤醒的海。
傍晚时分,张艺兴的舞蹈走位终于定了稿。他汗津津地从排练室出来,T恤后背的汗渍洇成朵深色的云,像被雨水打湿的棉絮,手里攥着瓶冰镇矿泉水,瓶盖拧开时“啵”的一声轻响,凉气顺着瓶口往外冒,在他手背上凝出层细珠,像撒了把碎钻。“导播说‘Mask of’那句给个仰拍,镜头从脚慢慢推到头顶,”他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指腹蹭过眉骨时带起点水汽,像刚洗过的玻璃,“能拍到鲲鹏从头顶飞过的全景,翅膀几乎能遮满整个屏幕,粉丝会觉得自己被神鸟护在翅膀底下。”他往山茶的工作室走,脚步带起的风里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刚用酒精棉擦过的地板,还留着点清冽的气息,像雨后的海风吹过礁石。
推开门时,正撞见山茶在往鲛绡裙上别符咒样品。黄绸布裁成了巴掌大的菱形,用银线缝在裙摆内侧,上面画着简化的海浪纹,朱砂的红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像凝固的血,又像藏在深海里的珊瑚。“这是……”他刚要伸手碰,就被山茶拍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点烫,像触到了暖炉边的布。“别碰,朱砂还没干。”她把裙子往人台上挂,指尖沾着点红,像不小心蹭到的胭脂,在白皙的手背上格外显眼,像落了朵小小的红梅花,“服装组说鲛绡太透,得用三层叠着缝,不然符咒的纹路会太明显,白天看着像块补丁——多煞风景。”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写字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撒了把星子在黑丝绒上,连空气都变得温柔。张艺兴靠在门框上,看着山茶在图纸间穿梭:她一会儿弯腰给服装别针,银线在指尖绕出个精巧的结,像系住了片浪花;一会儿抬手在白板上标注妆造细节,红笔在“金箔闪粉”旁边画了个笑脸,嘴角翘得像弯月牙;发梢的金箔闪粉蹭在耳后,像落了片碎光,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像停了只发光的蝶。他忽然想起早上外公攥着她手腕的样子,老人指腹反复银镯内侧的“茶”字,像在确认什么——或许有些答案,本就藏在这些忙碌的细节里,像蚌壳里的珍珠,要等潮水退去才肯露面,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亮得晃眼,让人心头一颤。
“忙完一起吃晚饭?”他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滴,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圆,像撒了串透明的珠子,“公司楼下新开了家大连菜,据说有正宗的咸鱼饼子,饼底烤得焦脆,咬起来咔嚓响,咸鱼是用渤海湾的刀鱼做的,带着点海水的鲜,配玉米糊糊绝了。”山茶头也没抬,手里的银线在指尖绕出个结,线尾剪得整整齐齐,像被海浪磨过的礁石:“不了,妆造的最终稿得今晚发给印刷厂,不然赶不上大连的彩排。”她顿了顿,忽然抬头冲他笑,眼尾的金粉在灯光下亮得晃眼,像落了星子,“等大连场结束,你请我吃樱桃,要最大最甜的那种,咬开时汁水能溅到手腕上的那种——我要坐在海边吃,听着浪声吃。”
张艺兴笑着点头,转身往电梯口走。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照亮墙上“染色体”的金属logo,冷光里忽然混进点桂花香——大概是从山茶工作室飘出来的,她总爱在案头放罐干桂花,玻璃罐里的金色碎末堆得满满当当,说是“闻着提神,画符时不容易走神”。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发来的狐狸表情,狐狸耳朵上画着朵小桂花,针脚细密得像用发丝绣的,像谁悄悄簪上去的,带着点藏不住的甜,像含在舌尖的糖。
写字楼的灯越来越亮,像片倒置的星海。山茶趴在案上核对妆造清单,铅笔在“金箔闪粉(细如粉尘)”后面打了个勾,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隐约的汽笛声,绵长的音波裹着晚风飘进来,像从很远的海边飘来,带着咸涩的气息。她抬头望向对面的排练室,灯还亮着,人影在窗帘上晃动,时而舒展手臂,时而旋转身体,像只展翅的白狐,正对着月光反复练习展翅的弧度,连影子都带着股灵动。而案头那叠画废的符纸,在晚风里轻轻掀动,边角的朱砂印在白纸上,像滴落在雪地里的红,带着点倔强的暖,仿佛在等某个涨潮的时刻,被注入真正的灵力,突然活过来,带着满场的山海与鲲鹏,飞向那片等着被歌声唤醒的海——那片藏着无数期待与温柔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