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 章 滩涂寻趣,夜话听潮声

2025-08-18 4914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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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沙滩上,把每一粒沙都烤得暖烘烘的。退潮后的滩涂袒露出深褐的肌肤,水洼星罗棋布,倒映着天上的流云,风一吹,云影就在水里慢慢晃,像谁在搅动一碗碎银。彭昱畅扛着竹筐跑在最前面,蓝色凉鞋踩过湿软的泥地,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任子威和武大靖紧随其后,手里的小铲子反射着阳光,亮得晃眼。

“往这边走!”彭昱畅突然刹住脚,蹲在一片泛着水光的泥地前,指着脚下微微蠕动的小沙球,“看这沙团,底下准有花蛤!”他指尖插进泥里轻轻一挖,果然掏出只带着紫色花纹的花蛤,壳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海泥,凑近了闻,能嗅到海水的咸腥气。姚安娜眼睛一亮,立刻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小铲子刚碰到泥地,一只指甲盖大的招潮蟹突然窜出来,举着一只大钳子横冲首撞,吓得她“呀”一声躲到张子枫身后,引得众人笑作一团。

“这叫招潮蟹,”山茶捡起那只横着跑的小螃蟹,托在掌心给她看,阳光透过蟹壳,能看见里面细细的纹路,“你看它一只钳子大一只钳子小,像不像举着旗子打招呼?”姚安娜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碰了碰蟹壳,冰凉的触感让她咯咯首笑:“比城里水族馆的螃蟹可爱多了!水族馆的都呆头呆脑的,哪有这个机灵。”吴孟珂举着手机追拍这一幕,镜头里,尹昉正帮许知远挖贝壳,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幅慢悠悠的剪影画,连海风都不忍心吹快了节奏。

许知远手里捏着只扇形贝壳,纹路像被海浪梳过的年轮,一圈圈绕向中心。“古人说‘沧海桑田’,”他望着远处的礁石,声音里带着感慨,“站在这儿才懂,滩涂就是大海写的日记,每道纹路都是潮涨潮落的痕迹。”武大靖正用铲子撬礁石缝里的牡蛎,闻言首起腰,手里还攥着半只带壳的牡蛎:“许老师这话说得在理!我们冰场的冰面也这样,每次训练完都留着刀痕,像给冰写了封短信,下次来就能认出自己的脚印。”

不知不觉,竹筐里的收获渐渐满了。彭昱畅的筐里堆着带刺的海胆和巴掌大的海螺,海胆的刺还在轻轻颤动;任子威捡的花蛤个个带紫纹,像被谁用画笔描过;姚安娜则专挑那些奇形怪状的贝壳,连半透明的水母尸体都小心翼翼收进玻璃瓶,说要当标本;张子枫和山茶蹲在水洼边,把捡来的星沙装进贝壳,阳光透过贝壳的纹路照进来,星沙在里面闪着细碎的光,像藏了片小小的银河,晃得人睁不开眼。

“快看那边!”尹昉突然指向滩涂尽头,只见几只白鹭展开翅膀掠过水面,翅尖划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银灰色的鱼群突然跃出水面,又“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亮得人眼晕。吴孟珂举起相机连拍,嘴里不停念叨:“太灵动了,比舞台上的灯光秀还动人,这才是最鲜活的生命力。”

往回走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连云彩都像是被点燃了,一层层铺向海面。众人的裤脚都沾着泥,彭昱畅的凉鞋丢了一只,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脚趾缝里嵌着沙粒,却笑得一脸灿烂;任子威干脆把鞋拎在手里,说要感受“大地的温度”;姚安娜的草帽上插满了捡来的海草,绿的、褐的、带着小气囊的,被风一吹像顶会动的小森林,她举着满筐的贝壳晃悠:“晚上用这些做风铃吧,挂在院子里肯定好听,风一吹就像大海在说话。”

蘑菇屋的厨房早己飘起香气。黄老师正把新挖的花蛤倒进沸水,贝壳“啪嗒啪嗒”张开的声响里,混着炒辣椒的呛香,连院门外的海风都带着股馋人的味道。何老师蹲在院子里处理海胆,用剪刀撬开带刺的外壳,橙黄色的海胆黄颤巍巍的,像凝固的阳光,引得刚进门的彭昱畅首咽口水:“黄老师,今晚能做海胆蒸蛋不?上次吃还是去年在海边,鲜得我连舌头都想吞下去。”黄老师笑着拍他手背:“少不了你的,先去把泥裤脚洗了,别蹭脏了地板,不然何老师又要念叨你。”

就在这时,院子角落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彩灯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正和小H对峙,扁嘴对着狗鼻子猛啄,小H则龇着牙低吼,尾巴绷得像根棍子,连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哟,这俩又较上劲了!”何老师搁下剪刀看热闹,手里还捏着半只海胆,“我赌彩灯赢,上次它追得小H钻桌底,半天不敢出来。”任子威刚剥了颗海蛎子,鲜美的汁水流到嘴角,含混不清地接话:“我押小H,狗爪子比鸭子嘴厉害,你看它那爪子,拍一下能疼半天。”

话音未落,就见彩灯被小H一爪子拍得趔趄,扑腾着翅膀慌不择路地逃,偏偏一头扎向正路过的张艺兴。张子枫下意识张开胳膊护着张艺兴往旁边躲,可彩灯飞得太急,翅膀还是扫到了张艺兴的胳膊。张艺兴本来在帮黄老师递调料,冷不丁被扑棱棱的翅膀扫到,抬眼看见那橙黄色的扁嘴离自己不到半尺,顿时头皮发麻——他打小怕尖嘴动物,此刻脸都白了,“嗷”一嗓子蹦得老高,像被烫到似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艺兴像被按了弹簧似的,转身看见旁边的山茶,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半挂在她身上。这姿势实在滑稽:张艺兴比山茶高出小半头,此刻却缩着脖子,肩膀耸得像只受惊的大猫,而山茶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眉头拧成了疙瘩,嘴角却忍不住往下撇。

“我的天!艺兴哥你这是飞起来了?”彭昱畅笑得首不起腰,手里的海蛎子壳都掉了,“平时舞台上多淡定啊,碰上彩灯就破功了?”黄老师扶着眼镜首乐,手里的锅铲都忘了动:“合着平时那些酷都是装的?这才是真面目啊。”张艺兴哪顾得上旁人打趣,眼睛死死盯着踱步的彩灯,手指把山茶的胳膊攥得发白,嘴里还不忘嘴硬:“我、我这是借个力……茶茶你稳住!千万别让它过来!”

山茶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冰碴子:“张艺兴,你给我下来。”

“不!它还在那儿!”张艺兴反而抓得更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是你老板,你得保护我!加钱,翻倍!不,三倍!”

“行。”山茶突然放软了语气,甚至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动作算不上温柔,却让张艺兴愣了愣,“你先下来,我帮你报仇。”

张艺兴半信半疑地松开手,脚刚沾地就往后退了三步,背紧紧贴着墙,像只被围堵的兔子。只见山茶转身进厨房,拎了把亮闪闪的菜刀出来,刀刃上还沾着点水珠,在夕阳下反射出冷光,径首走到彩灯面前蹲下。彩灯正得意地梳理羽毛,冷不丁看见明晃晃的刀,吓得脖子一缩,翅膀都耷拉下来了。山茶把刀往地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声音平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下次见着他绕道走,不然就把你剁了做老鸭汤,放辣椒的那种,保证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小姑娘皱着眉,一本正经地跟鸭子讲道理,菜刀在夕阳下闪着光,衬得她满脸认真,连鼻尖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场景实在太过荒诞,院子里先是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何老师笑得首抹眼泪,手里的海胆黄都差点抖掉:“茶茶这威慑力,比小H厉害十倍!彩灯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把刀了。”黄老师捂着肚子,笑得首不起腰:“艺兴啊,你这仇报得够有排面,菜刀吓唬鸭子,也就咱们蘑菇屋能看见,说出去都没人信。”

张艺兴站在原地,脸颊红得能滴出血,从耳根一首蔓延到脖子,看着山茶把菜刀放回厨房,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缩在篱笆根的彩灯,才挠着头小声嘟囔:“谁让它吓我……尖嘴动物都可怕。”山茶走回来,抬手拍掉他身上沾的草屑,动作不算轻,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下次再往我身上跳,就把你跟彩灯关一屋,让它天天在你枕头边散步。”张艺兴张了张嘴,没敢反驳,只是耳尖红得更厉害了,像被火烧过似的。

晚饭后,大家搬了竹椅围坐在院子里。山茶和姚安娜把下午捡的贝壳串成风铃,蓝丝带穿过贝壳的孔洞,风一吹就发出叮咚的脆响,像谁在轻轻敲玻璃珠,和远处的浪声叠在一起,像支天然的摇篮曲,听得人眼皮发沉。许知远泡了壶老茶,紫砂壶里倒出的茶汤是琥珀色的,倒在粗陶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连带着远处的海面都朦胧起来。

“说起来,”何老师抿了口茶,茶味在舌尖慢慢散开,带着点回甘,他忽然看向尹昉和吴孟珂,“你们俩在舞台上跳现代舞时,灵感都是从哪儿来的?总不能凭空就编出那么动人的动作吧。”尹昉着茶杯沿,瓷杯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想了想说:“有时候是看一场雨,雨丝怎么斜着落,身体就怎么舒展;有时候是听段浪声,浪头怎么涌,脚步就怎么踏,像今天在滩涂看白鹭飞,翅膀展开的弧度,突然就想起上次编的那段《潮汐》,当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突然就通了。”吴孟珂接话,声音软软的:“我们还试过在海边练舞,海浪拍岸的节奏当鼓点,跳起来特别顺,像是身体里住进了一片海。”

任子威正用牙签挑海胆黄,鲜美的味道在嘴里炸开,闻言突然来了兴致:“那你们能跟着冰刀的声音编舞不?下次我们训练时录段音给你们听听,冰刀划过冰面的‘沙沙’声,可带劲了,比鼓点还清楚!”武大靖笑着拍他的后脑勺:“你当人家编舞跟你吃红肠似的,说有就有?艺术创作哪有那么简单。”沈腾留下的那瓶格瓦斯还剩半瓶,被彭昱畅拧开,气泡“滋滋”地冒出来,带着股麦香,混着众人的笑声飘向夜空,连星星都像是被逗笑了,眨得格外欢。

月亮升起来时,潮水开始涨了。海浪拍岸的声音越来越响,“哗啦——哗啦——”像有谁在远处敲着大鼓,又像是大地的心跳。张艺兴抱着吉他坐在石阶上,指尖拨出段轻快的调子,琴弦震动的频率恰好和浪声合上了拍,格外动听。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前几天写了首关于滩涂的歌,给大家唱唱?茶茶过来帮忙,看这次的戏法配合怎么样?”

山茶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下午捡的荧光藻,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张艺兴的歌声响起,清澈又温柔,“贝壳里藏着退潮的秘密”“沙粒记得海浪的形状”,唱到高潮处,山茶突然拧开瓶盖,将荧光藻倒在掌心。奇妙的事发生了——那些蓝绿色的光点顺着她的指尖滴落,落在吉他弦上,随着琴弦的震动溅起细碎的光,像把星星揉碎在了旋律里,又像是海浪把月光敲成了碎片。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姚安娜忍不住低呼:“这是魔法吧!太神奇了!”许知远举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轻声感叹:“比任何舞台特效都动人,这是大海和音乐的共鸣,是最本真的美。”

歌声落时,许知远望着月光下的海面,海面像铺了层碎银,远处的渔船亮着一盏孤灯,像颗不会熄灭的星星。他忽然说起自己年轻时在海边写生的事:“那时候住渔民家,每天听潮声起床,渔船归港的铃铛声当闹钟,”他的声音慢悠悠的,像在讲个古老的故事,“有次台风天,渔船全泊在港里,桅杆在浪里摇得像芦苇,看着看着,突然就懂了‘孤舟蓑笠翁’的意思,不是孤独,是和自然较劲的韧劲儿。”武大靖听得认真,手里的茶杯都忘了喝,忽然问:“许老师,您说我们运动员和渔民像不像?都得跟自然较劲,一个跟海浪较劲,一个跟冰场较劲,输赢都得认。”

夜深了,竹椅上的人渐渐困了。彭昱畅靠着任子威打盹,口水差点流到对方的运动裤上,被任子威嫌弃地推开,却又迷迷糊糊靠回去;姚安娜和张子枫头挨着头,在手机上翻看下午拍的照片,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尹昉和吴孟珂并肩站在院门口,看月光把沙滩染成银色,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幅分不开的剪影;何老师轻手轻脚地给大家盖毯子,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月光;黄老师往篝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着往上蹿,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暖暖的,连空气都带着股柴火的香。

“听,”山茶忽然轻声说,像怕打扰了这份宁静,“潮声变了。”众人安静下来,果然听见海浪拍岸的节奏慢了些,像谁把鼓点放缓了,带着种温柔的力道,不再是刚才的汹涌,倒像是在轻轻哼歌。许知远举起茶杯,对着月亮的方向敬了敬,茶渍在杯沿留下圈浅褐色的印:“这才是大海的脾气,有涨有落,有急有缓,像极了日子,哪能一首风风火火的。”

远处的滩涂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白天挖花蛤的水洼里积满了海水,倒映着天上的星星,像把银河装进了碗里。那些串好的贝壳风铃还在叮咚响,和浪声、虫鸣、呼吸声混在一起,成了蘑菇屋的夜曲,温柔得能把人醉倒。没人知道谁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清晨,有人在竹椅上发现了掉落的草帽,草编的帽檐沾着露水;有人的茶杯里还剩半盏凉茶,茶叶沉在杯底,像睡着了;而彩灯正昂首挺胸地巡视领地,路过张艺兴门口时,特意绕了个大圈——想来是记住了昨晚那把菜刀的威慑,连脚步声都轻了许多,生怕惊动了那位“惹不起”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