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泰集团,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奢华的办公室里,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听不到丝毫声音。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仿佛将无数人的命运,都踩在了脚下。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那张由名贵红木打造的办公桌后。
他,就是钱坤。
一个在江城市商界,以心狠手辣和老谋深算而著称的枭雄。
此刻,他正优雅地晃动着手中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听着面前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神情恭敬的秘书的汇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吴秘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低声说道,“豹哥他……不仅任务失败了,还被人打断了腿。据我们安插在医院的眼线说,豹哥手下那个最能打的蝎子,也被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能不能醒过来都难说。”
“哦?”钱坤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眉毛,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他抿了一口红酒,感受着那丝滑而又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一个十八岁的穷学生,能把李豹和蝎子都废了?有点意思。”
“是的,董事长。”吴秘书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困惑,“这件事,确实透着古怪。我们调查过,那个曹金云,从小到大,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性格懦弱,从来没有过任何打架斗殴的记录。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走了狗屎运罢了。”钱坤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上位者对底层小人物命运的、与生俱来的漠视。
在他眼中,曹金云,不过是一只稍微强壮一点的蚂蚁。
一只蚂蚁,就算再强壮,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根本没有把曹金云这个小角色,放在心上。
“董事长,那……我们接下来,要不要再派人……”吴秘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了。”钱坤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对付一只蚂蚁,没必要用大炮。”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微笑,“而且,总是打打杀杀的,太不体面了,也容易留下手尾。这个社会,有比拳头更好用的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那片灯火辉煌的世界,眼神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
“小吴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要学会用脑子解决问题。”他缓缓地说道,“我们要杀一个人,不一定要用刀。我们可以……让他自己,走进绝路。”
吴秘书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和狂热:“请董事长示下。”
钱坤转过身,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个曹金云的背景,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吴秘书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了上去,“曹金云,十八岁,孤儿,从小被他爷爷曹安抚养长大。这个曹安,前两天刚因为交不起医药费,死在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目前,曹金云无亲无故,孤身一人。他们之前住的房子,是租的城中村的廉价房,房东叫刘二麻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哦?无亲无故?”钱坤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这就好办多了。”
他踱着步,像一个正在布局的棋手,声音悠然。
“第一步,让他无家可归。”
“你去,找那个叫刘二麻子的房东。给他一笔钱,让他立刻、马上,把曹金云赶出去。理由嘛……就随便找一个,说他扰乱治安也好,说他晦气克死了爷爷也好,总之,让他今天晚上,就给我流落街头。”
“是!”吴秘书立刻点头应下。
“第二步,断他生路。”钱坤继续说道,“你去,找几个我们养的那些媒体写手和网络水军。给我散播一些谣言出去,就说这个曹金云,游手好闲,是个暴力分子,不仅打伤了无辜的路人(指李豹),还把他唯一的亲人给克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
“要把这个消息,传遍他住的那个城中村,传到他毕业的那个学校。我要让他,在附近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我要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我倒要看看,一个无家可归、身无分文、还背着一身骂名的穷小子,在这座城市里,能活几天?”
吴秘书听得心中一阵发寒,但脸上,却露出了由衷的钦佩之色。
高明!
这实在是太高明了!
不用一兵一卒,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只是动动嘴皮子,花一点小钱,就能将一个人,从肉体到精神,彻底地逼入绝境!
这,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董事长英明!”吴秘书由衷地赞叹道。
钱坤摆了摆手,重新坐回了他的那张红木办公桌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摇晃着,看着杯中那如同鲜血般猩红的液体,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玩弄猎物般的、残忍的。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那个曹天擎的旧事,查得怎么样了?”
吴秘书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回董事长,当年的知情人,大部分都己经处理干净了。只有一个……据说,是曹天擎最忠心的部下,当年侥幸逃脱了,一首下落不明。我们的人,还在追查。”
“嗯。”钱坤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明白。”
“去吧。”钱坤挥了挥手,“把刚才交代的事情,办得漂亮点。我喜欢看人,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
“是,董事长!”
吴秘书恭敬地一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奢华而又冰冷的办公室。
一张由金钱、权势和谣言编织而成的、无形的大网,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缓缓地,向着那个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少年,撒了下去。
一场无声的狙击,己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