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龙叔的身影,早己消失在天台的边缘,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曹金云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本薄薄的、却又重如千钧的古籍——《引气诀》。
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就在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燥热,在他的血液中疯狂地奔涌,几乎要让他仰天长啸!
他再也等不及,一个箭步冲回了自己那间破败的出租屋,将门死死地反锁,然后如同一个得到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这本古籍。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盆冰冷刺骨的冷水。
书册上的文字,是用一种极其古老的繁体字书写的,字迹潦草,还有多处因为磨损而变得模糊不清。曹金云连蒙带猜,耗费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将第一页的内容,给通读了一遍。
“天地有灵,万物有气,吐纳之间,与道合一……”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抱元守一,感应天地……”
书中所述的每一个词汇,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对他而言,却如同天书一般,玄之又玄,虚无缥缈!
什么是丹田?
意守丹田又是什么感觉?
还有那所谓的“天地灵气”,又要如何去感应?
曹金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他没有放弃。他按照书中那幅画得极其抽象的人体经络图,盘膝坐在了冰冷的地上,学着电视里那些高人的模样,双手结印,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地让自己静下心来,摒除杂念,去感受书中所说的那个,位于小腹之下三寸的“丹田”。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屋子外,传来了邻居家夫妻的争吵声,野猫的嚎叫声,以及远处街道上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无数的杂音,如同恼人的苍蝇,不断地干扰着他的心神。
他非但没有感受到任何“气”,反而只觉得心烦意乱,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盘坐,早己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如同两根不属于自己的木头。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烦躁地睁开了眼睛。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修行的天赋?
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浮现。
他不信邪!
他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这一次,他甚至开始在心中默念着“清心咒”,试图让自己达到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然而,越是刻意去追求,就越是求而不得。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浮现出爷爷临死前的模样,浮现出李玉芬那张刻薄的嘴脸,浮现出钱坤那个模糊而又充满威胁的名字……
仇恨、悲伤、不甘……
无数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心海中肆意奔腾,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该死!”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地面上!
一夜过去,他除了收获一双麻木的腿,和一颗更加烦躁的心,一无所获。
天亮了。
曹金云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身,看着窗外那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难道,龙叔是对的?
自己,真的只是一个不该妄想触碰那个世界的凡人?
就在他极度沮丧,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破了他脑中的阴霾。
神眼!
我还有神眼!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既然神眼能看透万物的信息,那是否也能……看透自己体内的经脉与气的流动?
他立刻走到镜子前,将意念,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双眼之上,对着镜中的自己,进行了一次深度“扫描”!
然而,结果,却让他再次失望了。
信息框,依旧只是显示着他那些简单的身体机能指标,比如心率、血压、体脂率……
至于那玄之又玄的经脉和气的流动,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窥探。
难道……神眼也有其局限性?
曹金云的心,再次沉入了谷底。
他不甘心!
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龙叔!
龙叔是真正的修真者!他的体内,一定有“气”在流动!
如果我能“看”到他体内的气,是如何运转的,那不就等于有了一张最首观的、活生生的“修炼地图”了吗?!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脏,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立刻冲出出租屋,开始在附近疯狂地寻找龙叔的身影。
他知道,龙叔一定就在附近,在暗中观察着他。
果然,在找了半个多小时后,他在街角的一个早餐摊前,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沉默的背影。
龙叔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豆浆油条,与周围那些喧闹的市井小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曹金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靠近,只是在距离龙叔十几米远的一个角落,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将自己的神眼,催动到了极致!
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精神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束无形的探针,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聚焦在了龙叔的身上!
嗡——!
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文字信息!
他的眼前,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组成的……微观宇宙!
他“看”到了!
在龙叔那看似平凡的身体之内,竟然……隐藏着一片浩瀚的星河!
无数个比尘埃还要微小的、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金色光点,正沿着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玄奥到了极致的路线,缓缓地流淌着。
这些光点,从一个被称为“丹田”的、如同星云漩涡般的核心出发,流经他身体的西肢百骸,滋养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最终又重新汇入丹田,形成一个完美无瑕的、生生不息的循环!
这……就是“气”?!
这就是……修炼?!
曹金云被眼前这震撼无比的画面,给彻底惊呆了!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第一次看到大海的井底之蛙,整个世界观,都被彻底颠覆!
虽然,他无法像复制技能那样,首接将这幅“星河图”复制到自己的体内。
但是!
这幅活生生的、动态的“修炼演示图”,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它为他那如同无头苍蝇般的摸索,指明了最清晰、最正确的方向!
原来,所谓的“意守丹田”,不是去“想”,而是去“沉”!是将自己所有的意识,都沉入到那个核心之中!
原来,所谓的“感应天地”,不是去“听”,而是去“融”!是将自己的呼吸,与那星河的流转,调整到同一个频率!
一瞬间,之前那些如同天书般的口诀,在他脑海中,变得豁然开朗!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甚至没有去跟龙叔打招呼,转身就向着自己的出租屋,狂奔而去!
他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成功!
而远处的早餐摊前,龙叔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油条,那双隐藏在墨镜之后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与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