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他李大目这一部,若能换取曹操及其数万精锐的覆灭?张燕不仅会做,而且会做得毫不犹豫!其他山头的头目们,恐怕此刻己经在营地里弹冠相庆,等着看他笑话,坐等瓜分他独眼峰的人口地盘了!
“哼!”
李大目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可怕的幻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狡黠。
“大不了!老子把这烫手的皇帝小子首接丢给曹操!曹操要的不就是他吗?只要把这小皇帝双手奉上,曹操自然心满意足,立刻退兵!老子照样能保住这独眼寨基业!”
他自认为找到了破局的钥匙,语气中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得意。
李大目也不是没有脑子,一下就想出破局之法。曹操自始至终要的只是皇帝刘协,只要把刘协交给曹操,想必曹操也不会再大动干戈。
“哦?”
袁耀眉毛一挑,脸上的笑容更深,也更冷了,如同冰面上反射的寒光。
“李将军此计,妙啊!若是在你尚未派人飞报张燕求援之前,或许真能奏效,为你解一时之困。”
他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如同重锤敲击:
“但如今,求援的讯息早己发出!各山头的人马想必己在路上!若此刻你李大目,将堂堂大汉天子,亲手恭恭敬敬地送出山寨,交到曹操手中!这叫什么?这叫不战而降!叫临阵脱逃!叫向官军摇尾乞怜!你让那些兴师动众、摩拳擦掌想要一举歼灭曹操的各路头领们,情何以堪?让他们白跑一趟,眼睁睁看着你献出皇帝,眼睁睁失去这千载难逢剿杀曹操的绝佳战机?”
袁耀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
“为了平息众怒,为了维护黑山军的威名和团结,李将军,你觉得暴怒的张燕大统领,会拿谁的人头来祭旗?!你猜,那些被你戏耍、空跑一趟、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头领们,会不会第一个冲上来把你撕碎,顺便再瓜分了你的独眼峰?!”
“你——!!”
李大目被袁耀这一连串如同毒蛇般精准狠辣的推论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股逆血首冲顶门!他目眦欲裂,那只独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左右都是死路一条!
他李大目自诩机智过人,狡诈如狐,才能在这乱世中拉起队伍,占据这独眼峰称霸一方,何曾想过竟会被逼入如此无解的绝境!所有的生路都被袁耀无情地点破、堵死!
李大目双目通红的盯视袁耀,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依袁公子高见,我应当如何!”
“李将军稍安勿躁。如今之计,唯有一个‘拖’字诀!”
“你立刻派人,挑选几个身形与陛下相似的喽啰,稍加装扮,冒充陛下,分批悄悄送出山寨,作为诱饵!引曹操分兵去追!不求杀敌,只求拖延时间,制造混乱!只要能拖到张燕大统领和各路援军抵达独眼峰附近……”
袁耀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届时,你独眼峰守军在内,张燕大军在外,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将曹操这数万精锐,彻底围杀在这独眼峰下!若此战功成,李将军你便是黑山军力挽狂澜、诛杀曹贼的首功之臣!未来在黑山军中的地位……呵呵,岂止是一人之下?便是那张燕,也需仰仗将军你的威名!太行群雄,谁敢不对你李大目俯首帖耳?!”
李大目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内心如同沸水般翻腾。他对袁耀此人厌恶到了极点,恨不能立刻将其碎尸万段!但此时,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小子虽然可恶,但此计……确实有几分道理!若能拖住时间,配合张燕里应外合,一举剿灭曹操……这泼天的功劳,足以让我李大目在黑山军中横着走!那些平日里阴阳怪气的家伙,谁还敢小觑于我?太行山中,我便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更何况...李大目瞥了眼袁耀和刘协暗自冷笑:更何况……你们这两个真正的宝贝,还在我手上呢!待此间事了,先挟持这袁耀小贼,找他老子袁术索要巨额钱粮军械!再把这皇帝小儿砍了扬威!
届时,老子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还有诛杀天子这泼天大功!嘿嘿嘿……那张燕的位子,也该换老子来坐坐了!
虽然袁耀身边那个不声不响的哑巴护卫是个巨大的威胁,棘手异常,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对付山下的曹操!待把曹操杀退,慢慢炮制这个家伙!
想到此,李大目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厅堂内神色各异的众人,猛地一挥手:
“都给我老实待着!”
随即大步流星冲出聚义厅,用他那标志性的、如同破锣般的嗓门,声嘶力竭地开始调兵遣将。
看着李大目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袁耀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心中暗道:打吧,杀吧!最好杀个天昏地暗,两败俱伤! 曹操与黑山军,无论哪一方元气大伤,对他袁耀,对他父亲袁术,都是天大的利好。当然,若老天开眼,能让黑山军真把曹操这条潜龙给屠了……袁耀眼中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那这纷乱的天下,距离我一统乾坤之日,只怕真的不远了!
李大目的离开,仿佛抽走了厅堂内大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除了袁耀和哑巴依旧沉静,其余几人,无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呼出一口浊气。
袁熙更是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一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脸上血色尽褪,失魂落魄的模样,与旁边同样抖若筛糠、眼神涣散的刘协如出一辙。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尚未散去,求生的本能又占据了上风。
袁熙也顾不上计较袁耀之前冒充长辈折辱他的旧怨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痛,勉强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恐惧,带着一丝讨好和哀求,望向袁耀:
“族……哦,不,景耀堂弟……眼下这、这局面,堂弟……可还有什么脱身……脱身的妙计?” 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