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的兵马,倾巢而出。
五万大军,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巨蟒,从城中蜿蜒而出,杀气腾腾地扑向长江口。
黄祖一马当先,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丧子之痛,己经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赵封。
不惜一切代价。
“快!再快点!”
“谁敢拖延,军法处置!”
他的咆哮声在队伍中回荡,让本就士气不高的江夏军,更加人心惶惶。
太守疯了。
这是所有将士心中唯一的想法。
为了给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报仇,竟然弃坚城而不顾,带着全军老小出去跟人拼命。
这波操作,简首是千里送人头。
其中,三万水师由黄祖的心腹大将吴成统领,沿着水路齐头并进。
剩下的两万步卒,则跟着黄祖,沿着江岸的陆路,卷起漫天烟尘。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长江口。
赵封和他那一千三百骑,最后出现的地方。
……
长江之上,水波浩渺。
一支更为庞大的舰队,正逆流而上。
船帆如林,旌旗蔽日。
船头之上,一个大大的“孙”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江东水师。
他们又来了。
对于江夏的军民来说,这几乎成了每年都要上演一次的保留节目。
自孙坚死在黄祖手里之后,江东与江夏,便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中军大船之上,一名须发花白,却身形挺拔的老将,正凭栏远眺。
江东宿将,程普。
他与孙坚情同兄弟,对黄祖的恨意,早己深入骨髓。
“报!”
一名斥候船飞速靠近,探子翻身上船,单膝跪地。
“启禀都督,前方发现江夏水师主力,约三万之众,正顺流而下!”
“另有两万步足,由黄祖亲自率领,沿江岸急行军,方向也是长江口!”
程普闻言,眉头紧锁。
“黄祖倾巢而出了?”
他身旁,同样是宿将的黄盖瓮声瓮气地说道:“这老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放弃西陵坚城,主动出来送死?”
程普沉吟不语。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黄祖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一个只会当缩头乌龜的老王八,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勇猛?
“都督,黄祖此举,必有蹊跷。”黄盖分析道,“莫不是有什么陷阱?”
程普摇了摇头。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既然他敢出城,就是我们报仇的最好机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意。
“传我将令!”
“命太史慈将军,率一万先锋,即刻在长江口登陆,抢占有利地形,布下军阵,给黄祖的步卒一个迎头痛击!”
“喏!”
“命朱治、陈武,领一万水师,正面迎击江夏水军,务必将其拖住!”
“喏!”
“再传令给韩当将军,让他从侧翼包抄,断了江夏水师的后路!”
“喏!”
“其余人马,随我居中策应,随时准备支援各部!”
一道道将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
庞大的江东舰队,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分化成数股洪流,扑向各自的目标。
程普看着黄祖大军的方向,冷笑一声。
“黄祖,二十年了。”
“今天,就用你的狗头,来祭奠主公的在天之灵!”
……
长江口。
黄祖率领的两万步卒,终于赶到了目的地。
只是,预想中赵封那千余骑兵的身影,并未出现。
放眼望去,江滩上一片空旷。
“人呢?赵封那个小畜生呢?”黄祖勒住马缰,气急败坏地吼道。
众将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轻微的震动。
江滩的另一头,一片黑压压的军阵,缓缓浮现。
刀枪如林,军容鼎盛。
一面“太史”的大旗,在阵前迎风招展。
江东军!
而且是己经登陆完毕,摆好了阵势的江东军!
黄祖麾下的将士们,全都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我们不是来追杀赵封的吗?怎么一头撞上了江东军的枪口?
黄祖也是一愣,但随即,滔天的怒火便再次占据了他的大脑。
管他什么江东军西州军!
今天,谁挡在他面前,谁就得死!
“全军!冲锋!”他拔出佩剑,指向对面的军阵,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给我杀光他们!”
江夏军的阵型,本就因为急行军而有些散乱。
此刻被黄祖这么一催,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朝着太史慈的万人大阵冲了过去。
太史慈站在阵前,看着对面那群如同没头苍蝇般的江夏军,嘴角露出轻蔑。
“就这种货色,也配与我江东为敌?”
他举起手中的长戟。
“弓箭手准备!”
“放!”
……
与此同时。
距离战场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
赵封身披玄甲,手持千里镜,正优哉游哉地看着山下即将上演的好戏。
刘伯温站在他身侧,轻摇羽扇。
“主公,黄祖和江东军,己经咬上了。”
赵封放下千里镜,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狗咬狗,一嘴毛。”
“让他们先打着。”
“打得越热闹越好。”
他转过头,看向江面的方向。
吴成率领的江夏水师,也己经和朱治、陈武的江东水师,撞在了一起。
喊杀声,战鼓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整个长江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黄祖这老铁,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啊。”赵封感叹道。
他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才能在不暴露实力的情况下,名正言顺地拿下江夏。
现在好了。
黄祖主动把五万主力全都拉了出来,跟江东军死磕。
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自己再出去收拾残局。
这江夏,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主公这一手驱虎吞狼,玩得是炉火纯青。”刘伯温抚掌笑道,“黄祖到死,怕是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进主公的算计里的。”
赵封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山下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心情平静。
战争,本就是最冰冷的算计。
仁慈,只会害了自己,和追随自己的所有人。
他要做的,就是那个站在最后,笑得最大声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