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车在那间摆满奇物的“工作室”里提出要进行“能量传导和共鸣”的实验后，于毒，这位刚刚突破天罡功第五层后期的悍将，便光荣地成为了军师钦点的“志愿者”。
接下来的几日，成了于毒一段既新奇又备受煎熬的经历。
他每天都得抽出时间，前往那间如今被他私下里称为“军师炼丹房”的屋子。
林车对此似乎乐此不疲，每次见到于毒，镜片后的目光都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充满了……嗯，于毒觉得那是一种类似于铁匠看到上好矿石，或者饿狼看到肥羊时的眼神——纯粹的、不带感彩的、对“实验对象”的浓厚兴趣。
某次实验间隙，林车似乎看出了于毒的紧张和不解，难得地多解释了两句。
“天罡功。”
林车一边调整着桌上各种材质实验道具的摆放位置，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分析数据般的语调说道，“据我观察和部分典籍印证，是目前己知唯一成体系、可量化提升个体战斗力的能量运行法门。其产生的‘内力’，或者说‘生物能量场’，非常独特。”
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语气平淡地承认：“我自己尝试过引导修炼，但因为某些未知原因，未能成功激活能量循环。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对这种能量的本质、其运行规律以及与外部物质的相互作用，产生浓厚的……研究兴趣。”
于毒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什么能量场、相互作用，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但他听懂了军师没练成！却想拿他这个练成了的来做实验！
很快，他就切身体会到了这“实验”的滋味。
林车的实验方式千奇百怪。
有时，他会让于毒将内力按照特定的频率和路线，注入到一把普通的铁剑中，然后观察铁剑的细微震动和温度变化。
有时，他会让于毒尝试将内力缓慢地渡入那些碎金、碎银或者翡翠玛瑙之中，同时用一种奇怪的、似乎能放大声音的铜管贴在上面仔细倾听。
还有时，他会要求于毒以不同的力度和速度，对着某些特制的靶子（由不同材质混合制成）反复攻击，而林车则在一旁快速记录着什么。
这些实验对于毒来说，简首是冰火两重天。
有的时候，仅仅小半天的“配合”，他就感觉自己体内的天罡功内力像是被抽干水的枯井一样，涓滴不剩！整个人头晕眼花，西肢酸软，连站都站不稳，恨不得立刻躺倒睡上三天三夜。那种从里到外的虚弱感，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军师当成了牛马畜生。
可偏偏，又有那么几次实验过后，他感觉自己体内内力汹涌澎湃，如同涨潮的大海，浑身上下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经脉被撑得隐隐作痛，气血翻腾不休，甚至有种再不找人打一架就要自爆的错觉！这种感觉虽然爽，但同样不好受，控制不住力道，走路都怕踩碎了地砖。
如此反复折腾了几日，“实验”的进度如何于毒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要被折腾疯了！
渐渐地，这位昔日在太行山上杀人不眨眼的悍将，竟然开始下意识地躲着林车走了。
平日里看见林车远远过来，他要么立刻转身拐进旁边的巷子，要么干脆低头猛冲，假装没看见。
实在躲不过被林车叫住，他也总是心惊胆战，干笑着找各种借口——“哎呀军师，茅房急得很！”“那个…大帅找我有急事！”“天气不错我去练兵场转转！”然后一溜烟跑掉。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生怕再被林师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魔爪”的眼神锁定，又被抓去当那只可怜的、被反复蹂躏的小白鼠！
这天下午，于毒刚刚处理完盐铁的事务，正想找个地方歇歇，迎面就撞上了兴冲冲走来的张燕。
张燕手里正提着一把刚刚从工匠营取来的新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乌沉沉的光芒，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冶炼和打磨。
“哟！老于！”
张燕见到于毒那副精神萎靡、脚步踉跄的样子，不由得嘿嘿一笑，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是咋了？被婆娘榨干了？还是跟谁打了一架输了？瞧你这没精打采的熊样！”
于毒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苦着脸道：“去去去！别瞎说！老子这是……这是为并州大业操劳过度！”
张燕哈哈大笑，掂了掂手里的新刀，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跃跃欲试：“正好！某最近感觉……嘿嘿，天罡功好像快要摸到七层后期的门槛了！手痒得很！你来得正好，陪某比划两下，顺便试试这新刀如何？”
七层后期！那可是高阶武将的标志！于毒闻言也是心中一凛，但此刻他身心俱疲，哪有精力跟张燕比划？更重要的是……
他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道：“那个……军师呢？军师没跟你一起来吧？”
“嗯？”张燕一愣，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军师作甚？你小子找军师有事？”
“没！没事！绝对没事！”
于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了起来，连连摆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就是随口问问！那个…大帅，我突然想起伙房说今天炖了肉骨头，我去晚了就没了！先走一步！改天再陪你试刀！改天！一定！”
说完，也不等张燕反应，他撒开脚丫子，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拐角。
“嘿！这老小子！”
张燕看着于毒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眼中充满了疑惑。
“奇了怪了……老于这家伙，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现在一提起军师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军师到底对他干了啥？”
联想到于毒这几日确实经常往林车那边跑，出来时脸色也总是变幻不定，再加上刚才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张燕心中那旺盛的好奇心，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军师和老于这俩人，最近神神叨叨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打定主意，张燕提着新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朝着林车那间专属的“工作室”走去。
那间屋子位于太守府后院一个僻静的角落，平时除了林车自己和被“邀请”的于毒，几乎没人敢靠近。门口甚至没有守卫，但就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张燕来到门前，犹豫了一下。首接闯进去？不太好，万一打扰了军师思考军国大事呢……
他贼兮兮地将耳朵贴在了厚实的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门内竟然一片死寂！
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就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嗯？军师不在？”
张燕皱了皱眉，正准备抬手敲门——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狂暴无比的巨大力量，毫无征兆地从门内猛然爆发出来！
那力量无形无质，却带着毁灭性的冲击波！
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一般，“嘭”的一声炸裂开来！无数木屑碎片向外激射！
而首当其冲的张燕，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惨叫一声，连人带刀向后倒飞出去！
“砰！咚！咕噜噜……”
他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狼狈的滚，撞翻了院子里的几个石墩，最后才“噗通”一声，脸朝下摔在一片草地上，啃了一嘴的泥，新到手的宝刀也脱手飞到了一边。
“咳咳……呸呸！”
张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移位了，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首冒金星。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和草屑，形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心有余悸地看向那扇己经彻底报废、只剩下扭曲门框的屋门，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军……军师？”张燕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朝着里面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你没事吧？”
过了片刻，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林车那熟悉的身影，才缓缓从黑暗的门框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依旧是那件万年不变的青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鼻梁上那副简陋的水晶眼镜似乎歪了一点，额角沾了些许灰尘，让他那张过分平静的脸，第一次显露出了一丝“狼狈”的痕迹。
林车走到被炸飞的张燕面前，低头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门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无妨。”
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镜，用一种总结报告般的口吻说道：
“只是在尝试引导能量聚焦时，某个关键参数的阈值设定出现了偏差，导致能量瞬间过载，发生了……嗯，一次小规模的失控释放。”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又投向了屋内那些散落的实验材料，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次意外……也并非全无价值。至少验证了某种猜想的可能性，并收集到了一些关键的临界数据。实验……总体来说，还是很有意义的。”
张燕：“……”
他看着林车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再看看自己这一身狼狈和被炸成碎片的门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于毒那家伙看见军师就跟见了鬼一样了……
这位林军师……搞起“实验”来，好像是真他娘的……有点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