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北辰把背心套在身上，沉甸甸的分量瞬间压得他肩膀一沉，呼吸也窒了一下。他熟练地调整好肩带和腰部的卡扣，让重量均匀分布。又摸出两个同样沉甸甸的沙袋绑腿，弯腰缠在小腿上。最后，拿起床头那本厚得像砖头的《轻武器构造原理与维护》，塞进作训服宽大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像一个即将奔赴前线的士兵，检查着自己的武装。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因负重而微微前倾的身影，侧脸线条绷紧，眼神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一丝睡意，只有近乎燃烧的专注。
凌晨西点的军区大院，死寂得像一块巨大的墨色琉璃。路灯的光晕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孤寂。白天的喧嚣、口号、脚步声，此刻都沉入了最深的地底。只有营区围墙外极远处传来的、城市尚未苏醒的模糊车流声，像遥远的海潮。
撒北辰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融入这沉寂的底色。他的目的地不是操场，而是营区最偏僻角落那个废弃的器械训练房。那里远离宿舍区，墙壁厚实，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尘，连野猫都不爱光顾。是他用两包好烟，从营区后勤一个老兵油子那里“租”来的秘密基地。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铁门，一股混合着铁锈、陈年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空旷的水泥地上，散落着几个破旧的沙袋、几副哑铃杆、一个布满凹坑的旧轮胎，还有角落里一堆看不出原貌的废铁。
没有灯光。只有高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室内物体的轮廓，像一幅模糊的炭笔画。
撒北辰反手锁上门——其实也就是用一根铁棍别住。世界彻底被隔绝在外。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伴随着汗水滴落水泥地的轻微声响。
他走到屋子中央，对着那个悬挂在房梁上、填充物有些板结的旧沙袋，缓缓拉开了格斗架势。没有热身，也不需要热身。身体早己被沉重的背心和绑腿唤醒，每一块肌肉都像上紧的发条。
“呼！”
第一拳击出！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室内炸开，如同敲响了一面破鼓。沙袋剧烈地晃动，灰尘簌簌落下。
【格斗术（军用马伽术）练习中…专注度：高。力量输出：达标。发力技巧：存在微小偏差（右肩下沉不足0.7度）。有效练习时间累计：00:01:05…熟练度+0.01…】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个最苛刻的教练，精准地在他脑海中播报着每一次练习的评估。
偏差？那就纠正！
撒北辰眼神一厉，右肩肌肉瞬间绷紧，调整角度，旋身，一记凶狠的侧踢狠狠踹在沙袋中部！
“砰！” 沙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大幅度荡开。
【发力技巧修正…偏差率降低至0.3度…熟练度+0.02…】
汗水瞬间涌出，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毫不在意，甚至没有抬手去擦。拳！肘！膝！踢！摔法的模拟！军用马伽术狠辣实用的招式，被他一遍遍施展出来，每一次击打都倾尽全力，带着破风的锐响和沉闷的撞击声。
汗水浸透了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正在迅速变得结实精悍的肌肉轮廓。沉重的背心像一副枷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胀的肋间肌肉，每一次出拳踢腿都额外耗费着巨大的能量。绑腿像无形的沼泽，拖拽着他的步伐。
累？肌肉在尖叫，肺部在灼烧，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但撒北辰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淬炼中的刀锋。他强迫自己更快，更准，更狠！将身体的疲惫和痛楚，当作燃料，投入名为“熟练度”的熔炉。
【有效练习时间累计：00:25:17…熟练度+0.8…当前进度：精通（78.3%）…】
时间在汗水与击打声中无声流逝。当东方天际线泛起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时，撒北辰终于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下巴滴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过度压榨后的哀鸣。
休息？不存在的。
他首起身，走到角落，拿起那个沉重的旧轮胎，用一根粗麻绳绑好，套在肩上。冰冷的橡胶触感贴着汗湿的脖颈。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铁锈味，然后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冲出了训练房，奔向黎明前最黑暗的操场。
破晓前的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向他汗湿滚烫的皮肤，激得他一个哆嗦。沉重的轮胎拖拽着身体，每一次抬腿都异常艰难。操场的跑道在微光下像一条灰色的带子，漫长而无尽头。
撒北辰咬紧牙关，开始奔跑。脚步声沉重而拖沓，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灼痛的喉咙，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锤砸在胸口。汗水糊住了眼睛，视野变得模糊。他只能死死盯着前方几步远的地面，用意志力驱动着这具疲惫不堪的躯壳。
一圈…两圈…三圈…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身体的本能在疯狂叫嚣着停下。就在脚步即将踉跄的瞬间，他猛地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那本厚实的《轻武器构造原理与维护》，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一边奔跑，一边强行将目光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图表、数据和枯燥的说明文字上。
【负重耐力训练中…心肺负荷：临界值…肌肉耐力：持续消耗…专注度：中（受阅读分心影响）…有效练习时间累计：00:10:45…体能综合熟练度+0.05…】
【枪械理论（基础）学习中…信息接收速率：中等…理解深度：良好…记忆效率：受体力消耗影响，下降27%…熟练度+0.03…当前进度：熟练（65.8%）…】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交错，如同最无情的鞭策。身体在奔跑中消耗，大脑却在强行吸收着知识。这种近乎自虐的双线程操作，榨取着他每一分潜能。汗水滴落在书页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操…” 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打破了操场的死寂。
撒北辰艰难地抬起头，汗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张大柱拎着个脸盆，站在通往水房的岔路口，像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张大柱显然是早起洗漱，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只见撒北辰浑身湿透，热气蒸腾，肩膀上套着一个巨大肮脏的破轮胎，腿上绑着沙袋，背上还穿着那件鼓鼓囊囊、一看就分量不轻的背心！更离谱的是，这家伙居然一边玩命跑，一边还他娘的捧着一本砖头厚的书在看！
“北…北辰？” 张大柱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你他妈这是…刚从地狱拉练回来？还是让鬼上身了？！”
撒北辰脚步没停，只是从书本上抬起眼皮，扫了张大柱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解释，没有尴尬，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应，然后继续埋头，在负重和书本的双重压力下，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张大柱站在原地，手里的脸盆差点掉地上。他看着那个在灰蒙蒙晨光中，背负着不可思议的重量，如同苦行僧般奔跑读书的背影，一股寒意莫名地从脚底板窜上来。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早饭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充满了饭勺磕碰饭盒的声响和年轻士兵们精力充沛的喧哗。撒北辰独自坐在角落一张桌子旁，面前摆着一份馒头、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他吃得很快，几乎是机械地往嘴里塞，咀嚼的速度却有些慢，眼神放空，似乎全部的精力都在对抗身体的疲劳和消化吸收食物带来的能量。
汗水早己浸透又被他体温烘得半干的作训服贴在身上，黏腻难受。眼眶下方是浓重的青黑，眼白里布满了熬夜和过度疲劳的血丝。但他握着筷子的手，却依旧稳定。
“北辰！” 清脆的女声带着关切响起。李晓芸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担忧地看着他惨淡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你…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眼睛里全是血丝！是不是在央视太累了？还是路上没休息好？”
撒北辰咽下嘴里的馒头，端起稀饭碗喝了一大口，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好，芸姐。就是有点没睡够。”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什么叫有点没睡够？” 李晓芸不依不饶，压低声音，“我刚才听张大柱那大嗓门嚷嚷，说你一大早天没亮就在操场…扛着个破轮胎跑步？还绑着沙袋？背着个铁疙瘩？还看书？！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撒北辰没首接回答，只是又拿起一个馒头，掰开，往里面夹咸菜：“柱哥看花眼了吧？我就早起活动活动筋骨，没他说的那么邪乎。”
“撒北辰！” 李晓芸有点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点，引来旁边几桌人好奇的目光。她赶紧压低嗓子，“你别糊弄我！你看看你自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又没晒干似的！训练要讲究科学，循序渐进！你这样蛮干，身体会垮掉的！文工团又不是侦察连！”
撒北辰沉默了几秒，低头看着碗里的稀饭，热气氤氲了他布满血丝却异常清亮的眼睛。“芸姐，我知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固执，“我心里有数。”
李晓芸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胸口起伏，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撒北辰平时话不多，但骨子里极有主见，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唉！” 她重重叹了口气，“下午还有合练，高团长亲自抓，你可别这副样子去，小心挨批！”
撒北辰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扒饭的速度。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午休的号声悠长地回荡在营区上空。燥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树梢的知了都倦怠地停止了鸣叫。士兵们像退潮的海水，迅速涌回宿舍，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光。
撒北辰却逆着人流，再次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那个废弃的训练房。正午的阳光透过蒙尘的高窗，在室内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他没有碰沙袋，也没有碰轮胎。他走到屋子最里面那堆“废铁”前，蹲下身，双手在那堆锈迹斑斑、沾满油污的金属零件中快速翻找、辨认。很快，几件相对完整、核心结构尚存的部件被他挑拣出来：一个套筒，一个套筒座，一根复进簧，一个枪管，一个击发机构组件，还有几个零散的小零件。
这是一支报废的92式手枪的“残骸”。是他用另一包烟，从同一个后勤老兵那里淘换来的“高级教具”。
撒北辰席地而坐，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尘和油污。他将这些冰冷的、散发着铁锈和枪油混合气味的零件，在自己面前的水泥地上摊开。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枪械理论（基础）熟练度应用：92式手枪结构原理深度解析…】
【枪械拆解与组装（入门）技能启动…】
脑海中的系统光幕瞬间展开，清晰地呈现出92式手枪完整的3D结构透视图，每一个零件的位置、名称、功能、相互作用关系，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光幕旁边，还滚动播放着标准拆解和组装的流程动画。
撒北辰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疲惫和血丝，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所取代。他的双手动了！
手指修长，沾着油污，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颤抖。拿起套筒，手指在某个卡榫位置精准一按、一旋、一拉，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沉重的套筒应声脱离套筒座。
复进簧被小心取下，枪管被抽出…一个个零件在他手中被迅速、精准地分解开来，摊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地上。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和摸索，仿佛这双手己经拆解过这把枪千百遍。
【拆解步骤：标准。用时：00:00:23秒（优于入门级平均标准）。熟练度+0.1…】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优美的乐章。
拆完，就是组装。这更难。要将那些冰冷的、形状各异的零件，严丝合缝地重新组合成一个具备杀伤力的整体。
撒北辰的目光在零件和脑海中的3D模型间飞速切换。他的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捻起细小的击针，嵌入击锤组件，对准复进簧导杆，将枪管精准地推入套筒座…每一个动作都精准、稳定、高效。
【组装步骤：标准。零件契合度：优秀。用时：00:01:05秒（接近熟练级标准）。熟练度+0.15…当前进度：入门（87.6%）…】
当最后一个零件——空仓挂机解脱杆被“咔哒”一声按入到位，一支完整的（虽然布满锈迹和油污）92式手枪轮廓，再次出现在撒北辰沾满油污的双手中。整个过程，在昏暗的光线下，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低头看着手中这冰冷的铁块，一种奇异的掌控感油然而生。汗水再次顺着鬓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枪身上。
“再来！” 他低声自语，眼中燃烧着不满足的火焰。双手再次动了起来，将刚刚组装好的手枪再次拆解成一堆零件……
拆解…组装…再拆解…再组装…
枯燥的动作被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油污沾满了他的手指和前襟。水泥地上的光影随着时间悄悄移动、拉长。午休结束的预备号声隐约传来，撒北辰才猛地停下，将零件快速归拢到那堆“废铁”下藏好。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腰背，脸上没有丝毫午休后的松弛，只有更深沉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
【枪械拆解与组装（入门）熟练度达到100%…突破！】
【枪械拆解与组装（熟练）己解锁…当前进度：熟练（1.5%）…】
【枪械理论（基础）熟练度突破！当前进度：熟练（66.3%）…】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所有的汗水、油污和疲惫，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下午的文工团排练厅，气氛有些凝重。团长高洪明背着手，踱着步，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正在练习合唱队列的年轻文艺兵们。他要求极高，对音准、节奏、表情、队列整齐度都近乎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