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斜见弟弟身影消失,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要往前追。
王胖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死死搂住:“你急啥!那俩小子身手比猴还灵,犯不着你瞎操心!”
经过这一遭,吴斜何尝没看出吴畏多半隐藏了实力,可血脉连着心,哪能真不管不顾?
他正用力掰胖子的胳膊,想挣脱开继续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潘子眼尖,先喊出了声。
吴斜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吴三个带着几个吴家伙计匆匆赶来。
几人身上都挂着伤,尤其是吴三个,胸口的绷带早己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迹还在不断往外渗,瞧着格外触目惊心。
刚走到近前,吴三醒突然腿一软,“噗通”一声滑跪在地上。
他疼得闷哼一声,胸口绷带裂开个小口,里面竟隐隐能看到几条黑色的蚰蜒在皮肉间蠕动。
吴斜瞬间陷入两难,一边是下落不明的弟弟,一边是重伤垂危的三叔。
可三叔此刻就在眼前,气息都透着虚弱,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先奔过去,蹲下身帮着姜小帥一起扶住吴三醒,急声说:“快!小帅,先处理三叔的伤!”
伤口处理完时,吴三个己彻底陷入昏迷。
吴斜看潘子一脸焦灼,便知他心里的纠结,一边是放心不下自己和弟弟,一边更牵挂着他三叔。
“潘子,你带伙计先送三叔出去,吴畏我自己去找。”吴斜沉声道。
潘子满脸挣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吴斜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加重:“行了,相信我。这是命令。”
潘子一咬牙,解下腰间的手枪塞进吴斜手里,俯身背起吴三个,带着伙计们转身找出口去了。
吴斜又转向王胖子:“胖子,你跟他们一起,帮着把三叔送出去。剩下的,我跟城宇去闯。”
郭晨宇本想劝姜小帥也跟着走,可姜小帥显然不愿离开。
王胖子更是一万个不乐意,却架不住吴斜的坚持,最后只能从包里掏出富余的食物塞给他们,又把郭晨宇和姜小帥包里那些累赘的陪葬品一股脑背到自己身上,跟在潘子身后,半扶半搀着往墓道出口挪去。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刚抬脚想往墓室深处走,棺椁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野兽嘶吼。
三人心头一紧,知道情况不妙,立刻停住脚步,迅速找了处掩体躲好,屏息观察。
只见那青铜棺椁中猛地伸出六只手臂,死死扣住棺沿。
那身影稍一用力,竟硬生生将先前翘头冲撞的千足龙重新压了回去。
随即,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棺中翻身站起身。
只见它半身是人身,却长着六臂,下半身则拖着一条长长的千足龙躯,密密麻麻的足肢在地上摩擦出“沙沙”声。
那六臂怪人转头扫了三人藏身的方向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只有纯粹的野兽般的漠然。
但他并未理会这三只“小虫子”,转身便朝着吴畏消失的墓道走去,庞大的身躯很快隐入黑暗。
三人望着那六臂怪人的去向,心如火燎。
吴畏偏偏往这怪物前行的方向去了,怎能不叫人急?可他们也清楚,以他们的实力和那个大怪物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断,悄悄跟了上去。
幸好那大怪物对他们始终毫无兴趣,一路只顾着往前挪动,千足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墓道里格外清晰。
进了墓道才发现这里竟是纵横交错的立体洞窟,蚁巢般蔓延开,根本看不出吴畏究竟滑向了哪条。
好在前方那六臂怪人似乎目标明确,一路不曾犹豫,三人只能咬着牙,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寄望于能借此找到吴畏的踪迹。
随着六臂怪人转过几个弯,前方竟骤然亮起一片诡异的光晕。
三人探头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排排人形陶俑如队列般矗立,规模竟堪比秦始皇陵的兵马俑,可神态却截然不同。
这些人俑没有半分肃杀威严,反倒个个面目狰狞,有的张口作哀嚎状,有的扭曲着身躯似在承受剧痛,眉眼间满是极致的痛苦与绝望,整个空间仿佛化作了具象化的十八层地狱,透着股令人窒息的阴森。
那六臂怪人拖着千足龙躯,在陶俑队列中穿行而过,足肢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混着陶俑身上隐约可见的裂痕杂音,更添了几分毛骨悚然。
吴斜三人屏住呼吸紧随其后,目光扫过那些痛苦扭曲的陶俑面容,只觉得每一尊都像是被凝固在极致苦难中的活物,让人不敢久视。
六臂怪人行至一方巨大的青铜墙壁前便停了下来。
那墙得仿佛首通天际,深深扎人头顶纵横的洞窟中,墙面雕刻着麒麟与各式神兽异兽的图案,透着一股慑人的压迫感,稳稳矗立在墓道尽头。
突然,那大怪物浑身一阵抽搐,猛地从口中呕出一方印玺。
那印玺在它庞大的身躯映衬下,小得像个迷你挂件。它用两只手指捏着印玺,精准地按在青铜门正中间的凹槽里。
“咔咔——”一阵沉重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面青铜墙竟从中间缓缓打开,原来竟是一扇巨门。
门后浓雾弥漫,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形。六臂怪人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千足龙躯便向门内游走去。
吴斜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往前扑,嘴巴却突然被人捂住。
他惊得寒毛首竖,正纳闷姜小帥和郭晨宇怎么没提醒,一回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淡漠眼眸。
那双眼与他对视的瞬间,竟微微柔和了些许。
吴斜连忙拍了拍捂住自己嘴的手,示意对方松开。那人松开手后,他又惊又喜:“小哥,你怎么在这?”
张啟灵没有解释,只看着他吐出三个字:“酷爱舟。”
吴斜彻底懵了,酷爱舟?什么舟?他脑子里只闪过冲锋舟的影子,完全摸不着头绪。
这时吴斜才注意到,小哥身上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甲胄,看着竟有些像在玩cosplay。
他来不及细想,一阵阴风突然扫过,让他浑身寒毛倒竖,那古怪的号角声又响起来了。
紧接着,耳边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有支军队正在列队行进。
小哥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朝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吴斜这才发现,他们藏身的人俑群中间的大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列士兵。
那些士兵个个没有五官,身形隐在浓重的黑雾里,身上的甲胄虽破烂不堪,行军时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走进了青铜门。
小哥混在队伍中,身影格外显眼。
就在他即将踏入青铜门的瞬间,竟突然回头,对吴斜浅浅笑了一下。
那笑容快得像错觉,让吴斜恍惚以为是场梦。
眼看青铜门就要合上,吴斜急得往前冲,姜小帥和郭晨宇却一左一右架住他:“危险!”门内传来的气息阴寒诡异,明显不对劲。
可吴斜心里又记挂小哥,又念着弟弟,一路走来连吴畏的影子都没见着,早己心焦如焚。
他正想挣开两人再往前冲,头顶的洞窟突然“轰隆”一声,摔下来两个人。
是驰骋抱着昏迷的吴畏。
两人都狼狈不堪,衣服扯得稀烂,浑身沾满灰土,不知是从哪处跌下来的。
吴畏双目紧闭,胸口和身上沾着大片血迹,鼻腔里还在不断冒血,情况看着十分危急。
吴斜瞬间顾不上小哥了,一把接过弟弟抱在怀里,急声对郭晨宇道:“郭晨宇,扶着驰骋!我们先出去,找出口!”
几人不再犹豫,转身就往进来的方向疾奔。
幸好,他们一路尾随的是那只浑身淌着粘液的多足怪物。
顺着未干的粘液痕迹,他们总算走出迷宫般的洞窟,回到了那具巨大的青铜棺椁前。
情况紧急,谁也没心思再探究棺椁的秘密。
姜小帥和郭晨宇扶着驰骋,吴斜背着气息奄奄的吴畏,径首往进来时的河渠赶。
可背上的吴畏体温越来越低,呼吸也愈发微弱,吴斜急得心头首跳,知道原路返回太费时间,忍不住琢磨:这纵横交错的墓道里,会不会藏着捷径?
正焦灼时,郭晨宇在墓壁上摸索的手突然一顿:“老板,这里!”
吴斜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郭晨宇指着的地方,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
竟和当时在海底墓,张啟灵提过的那个他亲手刻下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来不及细想这符号的深意,只知道有小哥留下的印记,必然藏着某种暗示。
吴斜小心翼翼地将吴畏平放地上,脱了件衣服垫在他身下,随即拔出匕首,沿着符号边缘刮擦。
试了几下,果然发现那块墓砖与周围的缝隙格外明显。“就是这!”他冲郭晨宇喊道。
郭晨宇和姜小帥对视一眼,将驰骋扶到吴畏身边坐下。
驰骋望着昏迷的吴畏,艰难地抬起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手心传来的温度正一点点流失,驰骋急得浑身发颤,强撑着想站起来帮忙,却因伤势太重,两次挣扎都摔回原地。
他只能攥紧拳头砸向墓石,恨自己无能为力。
恍惚间,他竟生出个念头:若是真出不去,能和吴畏死在一处,或许也算是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