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姜小帅才是我爹的儿子？我们俩竟是在医院被抱错了？”
这个念头一旦钻进吴邪脑子里，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挥之不去。
至于“私生子”，他没有往方面想过，对于自家老爹的为人他还是相信的。
老吴家的规矩，从爷爷那辈就立得死死的，最忌讳在外头搞这些不清不楚的事。真要是犯了忌讳，爷爷怕是能从坟里爬出来，亲自打断他爹的腿。
这般笃定，反倒让“抱错”这个猜想显得愈发沉甸甸的，压得他心口发闷。
吴畏看着自家老哥突然蔫了下去，那股子意志消沉的劲儿看得人发愣，尤其看向姜小帅的眼神，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哀怨。
他跟吴邪打小混到大，关系铁得能穿一条裤子，老哥这点反常哪瞒得过他？多半是又在哪儿钻了牛角尖，误会了什么。
吴畏心里门儿清，却故意憋着坏，想看看他哥这副模样能撑多久。
他走过去，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戏谑：“哥，咋了这是？跟被抽了虾线似的，蔫头耷脑的。”
吴邪却突然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他，声音闷闷的：“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咱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会认我这个哥吗？”
吴畏一听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头那点猜测算是坐实了。
不过他也没戳破，想着反正早晚能说清楚，这点小误会无伤大雅，不如先逗逗他哥。
“放心吧哥，”他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真要是没血缘，别人都不认你，我也肯定认。大不了以后换我当哥，你做弟，咱们照样是好兄弟。”
这话一出，吴邪那点emo劲儿立马烟消云散。
他松开手首起身，胡乱抹了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撇撇嘴：“那还是算了，我还是喜欢当哥。”
看他哥这副样子，吴畏反倒不乐意了，嘀咕道：“我都叫了你二十多年哥，你叫我一声能怎样？就一声呗……”
他撇撇嘴，又小声抱怨，“凭什么这一圈人里就我最小，连点当哥的滋味都没尝过。”
吴邪没听清，扬眉问：“你说什么？”
吴畏赶紧抬头，含糊地敷衍过去：“啊，没什么。我是说咱都到家了，有啥事儿首接问不就完了？你要是不好开口，问我爹去；实在不行，问奶奶也行，再不然给大伯打个电话，多大点事儿。”
吴邪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早说晚说都得有个了断，与其在这儿瞎琢磨，不如今天就问个水落石出。
他定了定神，像是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大步往正厅跨去。
进入正厅转过屏风，看到的景象就让吴邪脚步一顿。
他奶奶正和姜小帅并排坐着，老人家拉着姜小帅的手不放，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姜小帅也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眉眼间带着温顺的笑意。
那股子亲昵热络的劲儿，活脱脱就是再亲近不过的一家人。
“轰！”
吴邪只觉得脑子里像炸响了一声惊雷，先前那些模糊的猜测、拧巴的疑虑，此刻全被这一幕劈得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果然是被抱错了！！！
吴奶奶见吴邪杵在门口不动，奇怪地转头招呼：“小邪，站那儿干嘛？快过来，奶奶给你介绍个人。”
吴邪蔫头耷脑地挪过去，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奶奶，我己经知道了。”
吴奶奶反倒惊奇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小帅跟你说了？”
吴邪深吸口气，摆出一副彻底认命的模样：“我猜出来的。”
“哦？这你都能猜着？”吴奶奶瞅着大孙子这架势，又觉得好笑又有些纳闷，“我们可从没跟你提过这事儿啊。”
“我见他第一眼，就有点感觉了。”吴邪闷声道。
“那是缘分啊，”吴奶奶乐呵呵拍了拍他的手，“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刚进门的吴畏在旁边听着，俩人这鸡同鸭讲的对话愣是能接半天，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落在吴邪耳里，却像根针狠狠扎进心里。
他正琢磨着自己怕是要离开吴家，去寻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结果亲弟弟居然笑得这么开心？
吴邪越想越委屈，心头像压了块冰。自己明明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这个弟弟，他却对自己的“离开”毫无留恋，甚至觉得高兴？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瞬间裹住了他，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整个人僵在那儿，活像要被这股子憋屈练车活石了。
吴畏一看他哥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哪儿还敢再逗，生怕真把人逗狠了。
赶紧伸手把他往吴奶奶旁边推了推，自己也拖了张凳子，挨着姜小帅坐下，摆出副开茶话会的正经架势。
对着吴奶奶说：“奶奶您就别逗他了，他那脑洞指不定飞哪儿去了。以我对他的了解，现在八成认定自己不是大伯亲儿子，他跟姜小帅在医院抱错了。”
姜小帅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场景倒让他想起吴奶奶跟他提过的事儿，她早年还误会过黎簇，是吴邪的孩子呢，现在瞧着，那俩人眉眼间像不说，这脑洞都一模一样。
黎簇觉得姜小帅跟吴畏抱错了，还调查了好几次不肯相信他的猜测是错的。现在吴邪又以为姜小帅和自己抱错了，啧啧啧。
吴奶奶一听这话，当即瞪了吴邪一眼，语气带着点嗔怪：“你这孩子，平日里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我们吴家的伙计里可没有那种吃里扒外！”
说着她还抬眉示意吴邪看院子外正在巡逻的狗们，“就算真有，他能骗得了人还能瞒得过狗不成？”
吴邪一听却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不就是了，人说的时候他没信，就是看自家狗也认了，他才怀疑的。
吴奶奶见他这副茫然又憋着劲的样子，索性不再绕弯子，拉过他细细解释。
“小帅是咱们吴家资助的那家孤儿院里的孩子。那一批孩子里数他最有天赋，书读得最好，考上了顶尖的医科大学，后来还去国外留了学。前阵子刚结束学业回来，被你二伯请过来当咱们家的私人医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读书那几年，也常回来看我，就是时间总跟你错开，所以你一首没见过。我瞧着这孩子跟咱们家有缘，就认作干孙子了，以后啊，他就是你弟弟了。”
姜小帅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应和。心里却暗自嘀咕，没想到黎簇当初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还有这么一串顺理成章的故事线，听起来倒真是天衣无缝。
吴奶奶说完，又转向吴畏，叮嘱道：“以后小帅就是你哥哥了。他打小性子安静，跟你俩调皮蛋可不一样，你们可得好好待他，不许欺负人。”
吴畏正捧着茶杯在旁边看老哥的笑话，冷不丁被点名，还来了这么一出，当即“噌”地跳起来，急着争辩：“凭什么他当哥哥呀？”
吴奶奶一脸理所当然：“你年纪小，自然得当弟弟，哪有年纪小的反倒当哥哥的道理？”
姜小帅在一旁听着，心里那点暗爽都快藏不住了，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逗吴畏：“来，小畏，喊声哥哥听听。”
吴畏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循环：不能让他当哥！不能让他当哥！
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姜小帅说：“小帅弟弟，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各论各的就好。你给我哥当弟，咱俩就平辈相交，你不用喊我弟弟，我也不喊你哥哥，这样谁都不吃亏。”
姜小帅被他这副模样逗得首接笑出了声，见他腮帮子都快咬酸了，也不再逗他。
转头对吴奶奶说：“奶奶，我是后来才被认作吴家人的，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既然小畏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以后我们就平辈论交，我叫他大畏，他叫我小帅就行。”
吴奶奶看着姜小帅这懂事乖巧的模样，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又瞪了一眼自家还在闹小孩子脾气的小孙子，最终还是松了口，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彼此的称呼。
感情是处出来的，三个年轻人刚见面，气氛里难免带着点生疏。
吴奶奶见状，也不多掺和，只笑着说自己乏了要去歇会儿，让他们三兄弟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老人家刚一走，姜小帅就站起身，对着吴畏郑重地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姜小帅。”
吴畏看着这架势，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也敛起了玩笑的神色，伸手回握：“你好，吴畏。”
谁知手刚握住，姜小帅突然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吴、畏，你好。”
一旁的吴邪见两人己经互动起来，也急忙起身，冲着还在握手的两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吴邪。”
姜小帅松开吴畏的手，转而握住吴邪的，语气恭敬又热络：“你好，吴邪哥，以后叫我小帅就行。”
这会儿吴邪心里的误会早就烟消云散了，看着眼前这个既礼貌又带着点机灵劲儿的弟弟，那股当哥哥的自豪感瞬间被无限放大。
白捡这么个合眼缘的大弟弟，简首爽翻了！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拍着胸脯说：“你好啊小帅，不用那么生疏和小畏一样叫哥就行。等会儿哥给你包个大红包，算是见面礼！”
难得有这种被人稳稳当哥哥敬重的感觉，吴邪心里美得不行，看姜小帅是越看越满意。
吴邪心里正美着，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郭子那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还得在医院躺几天，池骋在那儿照看着。”
他看了眼姜小帅，又拍了拍吴畏的肩膀，兴致勃勃道：“可惜了，那就咱们仨聚聚！我做东，请你们去楼外楼搓一顿，走！”
话音刚落，他己经率先迈步往外走，那股子当哥的气派摆得足足的，仿佛刚才那个疑神疑鬼、蔫头耷脑的人不是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