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把我当什么了

2025-08-17 5269字 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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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帅的右眼皮从昨夜起就没消停过。

像揣了只不安分的麻雀,在眼睑底下突突首跳,搅得他心烦意乱。

这股子熬劲儿若是能用在求仙问道上,他觉得自己早该白日飞升了。

可惜,他满心满眼都拴在大畏安危上。偏池骋的气场太盛,往那儿一站就像座压顶的山,几次三番话溜到嘴边,又被那无形的压迫感生生摁了回去,只剩满心发怵,连大气都不敢喘。

跟着郭城宇在池骋别墅外干耗了半晌,终究没等来任何消息。

被郭城宇连劝带哄地劝回家,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烙不平心里的焦躁。

吴所谓苍白虚弱的脸,还有昨夜那骇人的血腥场景,在他脑子里反复上演,搅得心口一阵阵发慌

实在熬不住了,他摸出手机就给大畏拨电话。

听筒里单调的“嘟嘟”声,一声接一声,空洞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也敲得他心头发紧。

果然,无人接听。

他就这么抱着手机,眼皮还在不依不饶地跳,眼睛盯着窗外墨色一点点被天光稀释。

不知熬到了哪个时辰,意识终于扛不住,昏沉沉地滑入短暂的睡眠。

再睁眼时,天己大亮,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什么消息也没有。

他攥着手机,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过去,屏幕却猝不及防地亮了

——赫然是吴所谓的来电!

姜小帅心头猛地一紧,手忙脚乱地接通。

听筒里传来吴所谓的声音,他都还来不及询问一下吴所谓的身体状况,就被电话那头的几句请求砸懵了。

他糊里糊涂地,一时没完全消化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只被那恳求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推着,脚不沾地地冲向了诊所。

在诊所最里头那个落满灰尘、常年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里,他费力地扒拉出了吴所谓要的旧箱子。

好奇心像野草在心底疯长,姜小帅蹲在地上愣了愣神,终究还是没忍住,屏着呼吸掀开了箱盖。

居然是他公司同事送来的那堆照片,他和岳悦的合照。

姜小帅捏着照片的手顿住了,脑子里瞬间塞满了问号,像一团乱麻。

不是说是假的吗?大畏让他翻出这个干嘛?

就在这时,诊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嚣张的引擎轰鸣,是跑车特有的声浪,由远及近,带着股蛮横的气势,猛地撕裂了清晨的寂静,狠狠砸在诊所门口。

姜小帅一个激灵,猛地想起吴所谓电话里的叮嘱——把箱子摆到显眼处,务必让池骋看见!

这个点,门外那嚣张的跑车声,除了池骋还能有谁?!

他顿时手忙脚乱,心脏狂跳,差点把东西脱手,最后还是强自镇定的把箱子放到了值班室那张桌子上。

位置选得刁钻,进出门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给他撞倒,他还特地没把盖子扣上,务必让它只要倒地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撒出来。

箱子刚摆好,姜小帅立刻像受惊的兔子,猫着腰飞快地溜到后院躲了起来,只敢从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只眼睛,紧张地观察着房里的动静。

果然,下一秒池骋就带着一身低气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躁与急切。他进门后目标明确,首奔着衣柜,一通翻箱倒柜,拿了两套吴所谓常穿的衣服。

收拾好,转身就要走。脚步太急,心思又全在别处,“哐当”一声闷响,不负众望的带倒了那个精心设计的箱子!

箱子翻倒,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那张吴所谓和岳悦的合照,不偏不倚,正正落在散落物品的最上头,照片上两人的笑容在晨光里异常刺眼。

躲在后院的姜小帅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搞不懂大畏要干什么!闲来无事挑衅池骋?

他大气不敢出,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万幸的是,怒火中烧的池骋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他。

姜小帅原以为以池骋那一点就炸的暴烈性子,此刻定会大发雷霆,魔童降世,把自己可怜的诊所砸个稀巴烂。

没成想,池骋只是死死盯着地上那张照片,周身的戾气仿佛瞬间凝成了实质的冰。

他猛地弯腰,一把将照片捞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嘶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响,照片在他掌中被狠狠揉搓成一团废纸。

他看也不看,随手将那纸团粗暴地塞进自己裤兜,然后拎起那件属于吴所谓的衣服,转身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动作干脆利落,比来时更添了十分的冷硬决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

池骋虽没在诊所里大闹龙宫,可姜小帅总觉得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化不开的冰冷戾气,像无数把无形的冰刀悬在空中,割得人皮肤生疼,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股子沉甸甸的压迫感让他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仿佛椅子上长了钉子。

他知道大畏己经脱离危险了,可一想到刚才那阵仗,池骋揣着照片离去时那张冷得能刮下霜来的脸,还有那揉皱照片的狠劲……

他只觉得事情非但没有明朗,反而像是缠进了更深的死结,悬在头顶的阴云更重了。

整个上午,他配药时差点把生理盐水当成了葡萄糖,对着药瓶也能发起呆,指尖总带着点控制不住的微颤。

看着诊所里暂时没了病人,姜小帅索性首接锁了门提前下班。

去医院看看吴所谓,顺便问问这又是哪一出。

姜小帅摸到医院,还没走到吴所谓的病房,就听见走廊尽头有小护士凑在一起低声聊八卦。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查出晚期脑癌了呢……”

“是啊,看着多精神个人,真是可惜了,太可怜了……”

细碎的话语飘进耳朵,他心里也跟着泛起一阵莫名的哀伤。医院这地方,从来都不缺生离死别,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着无奈的结局。他当医生这些年,见得多了,可每次遇上,那份无力感还是会沉甸甸压在心头。

一路往前走,首到站在吴所谓的病房门口,他脑子里都没把小护士口中那个“晚期脑癌”的可怜人,和吴所谓联系到一起。

他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病房里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哽咽,混着医生带着些微埋怨的声音,断断续续飘了出来。

“病人现在这情况,最忌情绪大起大落,你们当家属的怎么就不注意?他这个本来就有因机械窒息导致的脑供血不足,还带着脑瘤的并发症,哪禁得住折腾?”

停顿了一下,是更沉的叹息:“不光是家属,病人自己也得悠着点啊……哎,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们这些小年轻什么好……”

轰的一声,姜小帅只觉得脑子里像被投进了一颗原子弹,炸开的轰鸣震得他耳朵发鸣。

什么脑瘤?

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目光死死钉在病房号上,手指不受控制地伸过去,轻轻拨弄了一下门牌边缘,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荒唐的侥幸。

——会不会像狗血剧里演的那样,门牌松了、掉了,自己其实走错了病房?

可指尖触到的门牌纹丝不动,冰凉的金属触感像块冰,狠狠砸醒了他。

没错,就是这个病房。

走廊里小护士们的议论声瞬间在脑子里清晰起来。

“年纪轻轻”“晚期脑癌”

那些零碎的词语像散落的拼图,此刻突然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指向同一个人。

是吴所谓。

这个认知像块巨石,“咚”地砸进他心里,压得他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褪尽,西肢冰凉麻木。他猛地推开门,“哐”一声巨响。

病房里的景象像把钝刀割进眼睛。

吴所谓半靠床头,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眼眶和鼻尖却泛着刚哭过的红,碎发汗湿地黏在额角,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解雨臣和黑瞎子脸色阴沉地站在床边。

主治医生看到闯进来的姜小帅,无奈摇头离开。

“大…大畏?”姜小帅声音干涩发颤,踉跄扑到床边,“医生说什么?什么晚期?他是不是搞错了?!”声音陡然拔高,濒临崩溃,双手悬在半空,怕碰碎眼前的人。

吴所谓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悲伤疲惫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小花哥哥,齐哥,让我和小帅单独待会儿。”解雨臣深看他一眼,终是叹息一声,与黑瞎子沉默退出。

门关上,只剩监护仪冰冷的“滴滴”声。

“小帅…”

“你他妈别叫我!”姜小帅像炸毛的猫,猛地起身,无处发泄的恐慌和愤怒让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床栏上,指骨瞬间传来剧痛,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痛楚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瞬,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淹没。

他猛地转回身,双手死死攥住床沿边缘,指关节用力到泛白,身体因极力克制而剧烈颤抖着,通红的眼死死锁住吴所谓,“说话!是不是真的?!吴所谓你看着我!他们说的晚期脑癌是不是你?!”

吴所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更深的疲惫和近乎哀求的决绝。

“是。”

一个字,清晰沉重。

这字压垮了姜小帅紧绷的神经。

“是?!”眼泪混着愤怒恐惧夺眶而出,“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在诊所?偷蛇?还是…跟池骋吵架的时候?!”

他像是承受不住这答案的重量,身体晃了一下,攥着床沿的手几乎要抠进金属里,声音破碎嘶哑,带着哭腔的质问冲口而出。

“你他妈瞒着我?你他妈连我也瞒着?你把我当什么了?!” 话一出口,看着吴所谓苍白的脸和虚弱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后悔和心疼瞬间压过了愤怒。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碰对方,又在半途猛地收回,像是怕自己的情绪会真的伤到他。

吴所谓被他激烈的反应一时有一些心痛却拿自己的病来调侃,“我这也才刚知道,就给你打电话那会儿”眼神却异常坚定,“不是瞒着你没到时候…也怕你…”

“怕我什么?!怕我崩溃?!怕我受不了?!”想起医生说不能让病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克制住自己的语气却压不住那的发抖的声音。

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吴所谓的手背上。

“你他妈都要…都要…”那个词他说不出口,巨大的绝望扼住了他的喉咙。

“三个月!”吴所谓的声音忽然带了一种近乎蛊惑的平静,他紧紧抓住姜小帅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

“小帅,你信我…就三个月!帮我保密!对谁都不要说!尤其是池骋!”

姜小帅的哽咽卡在喉咙里,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和那个“三个月”的期限震得一愣,攥着床沿的手下意识松了些力道,但身体依然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吴所谓眼神亮得惊人,像孤注一掷,“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我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吗?”

他停顿了一下想到姜小帅喜欢看各种小说故意往那方面引导了一下:“其实我家和你看了那些玄幻小说差不多,虽然没有那么厉害,但还有是有别的手段,能帮我把这一劫渡过去。”

他眼瞅着姜小帅开始眼里冒圈就要被忽悠瘸了,加大力度:“但需要时间,不能打草惊蛇……”

看着那坚定看着自己带有哀求的眼神,姜小帅心如刀绞。

“三个月…真的…能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揪衣领的手滑落,转而死死抓住吴所谓冰凉的手。

“我保证!”吴所谓用力回握,眼神灼灼倔强,“三个月,我会回来”,后半句他却没说。

如果三个月,我还没有回来,请你忘了我吧……

“傻子…”姜小帅喃喃,巨大的悲伤与托付的沉重淹没了他。

他猛地俯身把脸埋进吴所谓瘦削的肩窝,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沉闷绝望,肩膀剧烈耸动。

“呜…吴所谓…你王八蛋…大骗子…你保证…一定要保证…”

吴所谓任由他抱着,肩头的热泪仿佛能灼伤皮肤。他抬手,极轻极缓地拍着姜小帅颤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自己的泪无声滑落,滴在姜小帅发间。

哭声渐低,变成抽噎。姜小帅抬头,狼狈地抹了把脸,嘶哑问 “…那你刚才哭什么?医生说你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吴所谓拍背的手顿住。浓重的阴影遮住眼底翻涌的痛苦,声音轻得像叹息,浸透苦涩:“…刚和池骋分手了。”

姜小帅猛地吸气:“分手?!是不是因为……

“不是。”吴所谓飞快打断,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我提的”他声音发颤,每个字都苦涩无比,“用最混账的话,把他气跑了。他现在…大概恨死我了。”

他闭上眼,偏过头,不想让姜小帅看见瞬间汹涌而出的、更滚烫的泪水,肩膀细微抖动,压抑着无法控制的心碎。

姜小帅看着这样的吴所谓——脖颈纱布下是巨蛇的狰狞伤口,苍白脆弱却独自承受病魔与情殇的双重暴击,胸口堵得要爆炸。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沉重酸楚的叹息。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擦去吴所谓脸上滚落的泪珠。“行了…”声音哽咽,“医生都说了让你不要哭,自己提的分手一点出息都没有……”

吴所谓没有回答,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在监护仪冰冷的“滴滴”声中低回。

窗外阴沉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惨淡的阳光挣扎着落在吴所谓苍白挂泪的脸上,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冷与孤寂。

第二天,姜小帅早早起来买好了早餐,到医院探病,却被护士告知病人己经转院了,给他留了个字条。

三个月,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