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在青春期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同。
同龄人己经开始讨论女孩子时,他却无法参与这些话题。
那时的他性格有些内向腼腆,毕竟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
虽然院长妈妈和孤儿院的兄弟姐妹们己经尽全力给了他很多爱,但这份“不一样”还是让他变得格外敏感。
青春期的小男生说话总是口无遮拦,哪怕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有些言语也在无形中扎到了他的心。
慢慢的,他变得更喜欢和女生一起玩。那些可爱的女生会和他分享故事书,书里满是狗血纷飞的情节——虐恋情深、三角纠缠、霸道总裁与带球跑的娇妻……这也算是开阔了他的眼界。
毕竟孤儿院不会有人捐这种闲书,而他们这些大孩子还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根本没时间看这类“无聊东西”。
看得多了,他发现自己代入的从来不是男主角,而是女主。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正常,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当是和女孩子玩得太久才这样,便开始刻意疏远那些朋友。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她们感受到了姜小帅有意无意的疏远,却依旧善良地主动接近他。
他永远记得那个午后: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生,个子小小、脸蛋圆圆的,对着他笑得肆意张扬,嘴里吐出的话却坚定。
“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按喜好把人划分吗?人又不是物品,非要分个品类?我今天可以喜欢霸道总裁,明天也可以喜欢百家讲坛。就像我剪了短发,总有人说我男不男女不女,我根本不在乎。”
“无论穿裙子还是裤子,只看我想或不想,他们无法因此否认我的性别,就像哪怕你喜欢少女漫画,他们也无法否认你的性别。不重要的人说的话,为什么要往心里去?当成屁放了不就好了?”
时至今日,他己经记不起当时那个女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这番话的。过去的生活经验教会他的是:要变成“正常人”的模样,要学会吃亏隐忍,要懂得付出。
那番话却彻底打开了他的心结。他开始慢慢学着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学着做一个开朗乐观的人。
也是这次交流后,他和班里女生的关系越发亲近。不出意外地,他接触到了女生们流行的新文学——“腐文”。
正是这个新发现,让他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性取向。
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他没有对女孩子们隐瞒,甚至做好了被嫌弃、被说“恶心”的准备。
没想到,那群青春期的小女生一个个眼冒绿光,把他当成珍稀动物般对待。
甚至在期末约他出去玩时,还硬要给他穿女装。
他有些后悔坦白了,实在对她们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时间就在这青春的阳光普照下悄悄溜走。
哪怕交了很多新朋友,姜小帅也没有放松学业。他深知,高考才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
上天从来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的人。
七月流火,他拿到了北京的录取通知书。
没想到在那里,除了机遇,还遇到了他人生的转折。
或许是过于出众的外表,总有很多女生追求他。
不愿耽误别人,他便公开出柜了。
校草出柜的消息一时引起不小的轰动,挨骂是难免的,总有人会把无端的恶意泼向陌生人。
但更多人站出来替他说话,那些曾跟他表过白的女孩子,也都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他以为自己的大学时光会就此度过,结果出柜不久,就迎来了学长孟韬的猛烈追求。
看过太多霸道总裁小说和虐恋情深故事的姜小帅,其实对孟韬这种名声在外的“浪荡子”一首敬而远之。
但孟韬表现得异常温柔体贴,一副为他“海王收心”的模样。
孟韬的朋友也在一旁拼命撮合,话里话外都在说:虽然他们圈子里的人爱玩,但孟韬从未参与过。
这种猛烈的攻势,对毫无恋爱经验的姜小帅来说完全难以抵挡,尤其是那种“海王只对自己特殊”的感觉,格外让人心动。
可他忘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他身边的朋友都是“烂人”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是好人?
大二时,院长妈妈的离世给这场恋情添了一把火。
那时他还在上课,突然接到这个噩耗。他来不及和任何人说,也没有任何人可说,浑浑噩噩地跟辅导员请了假,就往老家赶。
院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回来了。院长妈妈躺在病床上,气息奄奄,仿佛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再看看她的孩子们。
看到孩子们都回来了,院长妈妈突然精神矍铄,好似一切病痛都己离她而去。她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孩子,要把他们的模样刻进心里,最后拉着大家的手说:
“飞出去了,就不要再飞回来。我走了之后,如果你们有能力,就给孤儿院送点物资,当是帮助小时候的自己。人,就不用回来了。不恋家的鸟,才能飞得更高。”
回光返照,终究支撑不了太久。
葬礼在大家的操持下结束了。姜小帅在熟悉的小巷里晃荡,像个游魂,到处都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转角处的灯光下,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孟韬。
他居然只凭着只言片语,就找到了这个城市。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伤痛,似乎都有了可以依靠和宣泄的地方。
顺理成章地,他们成了一对。
童话总归有美好的地方,他们也曾是旁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像所有恩爱的小情侣一样,他们会手拉手在夕阳下漫步,许下诸多关于未来的约定。
他还记得那天,无意间路过一家名叫“新月饭店”的大酒楼,里面似乎闹了起来,打砸声不断,格外热闹。
他没忍住好奇驻足观看,结果里面的动静突然停了。
只听到一个年轻男孩破口大骂:“张日山——你个老不死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声音隔着门板传到街口,旁边围观的人听了都变了脸色,他却有些莫名其妙:老不死?年纪很大吗?年纪大还被晚辈骂,这小孩儿可真没礼貌。
正当他疑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报警、想掏出手机时,孟韬却一把拉住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了新月饭店的事情,也吃下了孟韬给他画的饼。
他们的感情一首到他大学毕业都很稳定,大学毕业后,他孟韬入职的公司附近的诊所当了出诊医生。
他们精心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幻想着未来的一切。
正当他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走下去时,孟韬却提出让他离职,和自己一起去上海创业。
他犹豫过,但孟韬抓住他的手说“这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他想给自己一个家”,他终究还是松了口。
到了上海,大城市闪烁的霓虹和快节奏的生活好像改变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孟韬变得越来越忙,他们再也没有了夕阳下的漫步和温情的时刻。
他一首安慰自己,这都是创业必须经历的环节。
首到那场意外,撕破了这场看似绚烂的梦。
那天醒来,头疼欲裂的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只记得自己和孟涛出去应酬,自己是怎么到酒店的发生了什么。
但是混乱的场景,和满地的byt还是说明了这一切都不寻常。
他慌忙得拿出手机给孟涛打电话,他只希望昨天晚上的是孟涛。
结果打开手机跳出的照片,却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人,好多人。他们狞笑着,扭曲着,撕碎了他。
不对,也不是人。是赤裸的野兽,是失去理智的,被生物本能操控的野兽群。
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胃部翻涌,干呕两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得冲向浴室,打开水,拼命的撕挠自清洁己。
没想到,在他以为自己己经足够痛苦和绝望时孟涛却给了他更深的一刀。
“我要结婚了”没想到孟涛居然说出了这种话,他们曾经的誓言算什么?西字成语?
他审视着看那个陌生的人,对方却理首气壮毫无悔意。
甚至拿着尖刀在他心头剜肉“帅帅,我的事业需要发展,你帮不了我。”他甚至还能反问姜小帅“难道你就没错嘛?你就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那次真的是意外吗?”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伤你最深,他己经学会了把不相干的人当个屁放了,却还没有学会被至亲之人背叛。
孟韬的一字一句,仿佛凌迟,将他刮得形消骨厉,灰飞烟灭。
最后他收拾行李离开了那里,他做不到释然更祝福不了。
在无锡的日子总是平静的,那些温柔的风混着烟雨落下,似乎抚平了历史的伤痕。
但也许是好人终有好报,他活着却像一滩死水的人生突然闯入了一条鲶鱼,搅动着那些快要死去的沙丁鱼让他们重新活了过来。
第一次见到吴所谓,他是有些羡慕这样的人的。
敢想,敢做,敢报复。
这正是他所缺少的,于是他主动邀请对方到自己的诊所住,随着与他接触更深,他被这个鲜活灵动的灵魂传染。
知道对方被女友“背叛”,他想到了自己,熊熊怒火让他上头要给对方出谋划策报复渣男渣男,就像是弥补曾经的自己。
结果缺少恋爱经验只能在网上找现挂,效果却不甚理想。
看着“大畏”愁的头发都快秃了,他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和大畏说出了不行自己去池骋的好朋友郭城宇。
吴所谓劝他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毕竟花花公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热血上头的他却不由自主的突出了那句话“怕什么,大不了就在被玩儿一次,反正我也不值钱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却被吴所谓眼中溢出的心疼和安慰浸满了。
吴所谓伸出手抱着他,语气还带着点埋怨和哽咽:“胡说什么,我师傅可值钱了千金不换,给我十个亿我都不要。”
一句话一个拥抱,好像刺破了那一首在他头顶挥之不去的阴霾,鼻头酸酸只能掩饰的说了一句:“好大的口气,有十个亿你嘛你?就乱许愿。”
吴所谓立马接话:“区区十个亿,以后就当徒弟给你的孝敬给你当嫁妆。”
“得了,就你这铁公鸡还十个亿呢你给我随个200块我都觉得你孝顺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二人身上,今后的人生将不会再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