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在身后“哐当”一声沉重合拢,将第七车厢残存的惨淡灯光和混乱彻底隔绝。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黑暗和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牙酸的死寂。
第八车厢——“锈蚀长廊”。
这里的空气不再是霉味与血腥的混合,而是充斥着一种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金属锈蚀气息。
仿佛置身于一个废弃百年的巨大铁罐头内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腥味,刮擦着鼻腔和喉咙。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吸入都感觉肺部被塞入了冰冷的铁屑。
壁灯更加稀疏,光线更加惨淡昏黄。
那些镶嵌在深棕色壁板上的小灯,灯罩几乎完全被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铁锈覆盖,光线只能艰难地透出些许模糊的光晕,将车厢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病态的、泛着铁锈光泽的暗红之中。
脚下不再是地毯,而是冰冷的、布满坑洼和划痕的金属地板。
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锈粉如同沙漠般覆盖其上,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
空气中飘荡着肉眼可见的、细微的锈色尘埃。
两侧的座椅同样由金属构成,但早己扭曲变形,布满了鼓胀的锈包和深深的蚀坑。
深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又似氧化产物的污渍大片大片地覆盖在座椅表面和地板上,有些地方甚至凝结成粘稠的、半流动的胶状物,散发出更刺鼻的腥气。
座椅之间的空隙更加狭窄,过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最令人心悸的是壁板上的规则。
不再是泛黄的硬纸板,而是首接用某种尖锐的、带着锈迹的利器,在深棕色的金属壁板上深深镌刻出的文字。
字迹扭曲、狰狞,边缘翻卷着金属被暴力撕裂的毛刺,里面填充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铁锈般的物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微光:
【第八车厢乘客守则(锈蚀长廊)】
1.欢迎踏入锈蚀长廊(Corrosion Corridor)。
铁锈(Rust)是这里的主人。
敬畏它。
2.请时刻注意您的脚下与周身。
触碰任何形式的锈迹(Rust Stain)超过3秒者,将被视为自愿与“它”融合(Assimilation)。
3.灯光熄灭(Lights Out)时,请立刻停止(Stop)一切动作(包括呼吸),首至灯光重新亮起。
移动者,将成为锈迹的锚点(Anchor Point)。
4.警惕金属摩擦声(Metal Scraping)。那是“清道夫(Sger)”在寻找零件。
5.如果您发现“闪亮的金属(Shial)”,请无视。
那是锈蚀的陷阱(Trap)。
拾取或凝视者,将加速您的锈蚀。
6.车厢尽头(End of Car)的通风管道(Vent Duct)是禁区(Forbidden Area)。
靠近者,将被视为对“源头(Source)”的亵渎(Sacrilege)。
7.保持安静(Silence)。
过大的噪音会唤醒沉睡的锈迹(Dormant Rust)。
8.终点站(Terminus)是唯一的出路。
努力活下去(Survive)。
猩红如凝固锈血的字迹,带着冰冷的恶意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尤其是第二条关于触碰锈迹的规则,让刚刚踏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脚,惊恐地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沾上了那无处不在的暗红色粉末。
“呕…”
浓妆女人第一个忍不住,被那浓烈的铁腥味刺激得干呕起来,又立刻死死捂住嘴,恐惧地看向壁板上的规则。
西装男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皮鞋上不可避免沾上的锈粉,身体抖得如同筛糠,拼命地在裤腿上蹭着,动作滑稽又绝望。
眼镜青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规则,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似乎在强忍着记录的冲动。他嘴里无声地念叨:“触碰锈迹…融合…清道夫…闪亮金属陷阱…源头…”
工装大汉脸色凝重,他身上的土黄色光晕下意识地微微亮起,但接触到空气中弥漫的锈色尘埃时,光晕明显黯淡了几分,仿佛被污染侵蚀。他烦躁地低骂一声:“妈的!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毒!”
短发女人背靠刚刚关闭的连接门,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车厢环境、规则,以及…凌绝尘的背影。她的眼神在凌绝尘紧握碎片的左手和他后背、侧腰依旧渗血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
小雅【倾听者】踏入这里的瞬间,身体就猛地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秀气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这里的声音…太“吵”了!不是噪音,而是无数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金属在寂静中缓慢氧化、锈蚀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只铁虫在啃噬;
地板下、壁板内,隐约传来的、沉闷的“咯吱…咯吱…”声,仿佛有巨大的生锈齿轮在艰难转动;
空气中飘荡的锈色尘埃相互摩擦的、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车厢尽头通风管道方向的、如同沉重呼吸般的脉动!
每一次脉动,都带动着整个车厢的锈蚀气息变得更加浓郁、粘稠,如同活物的心跳!
“好…好多声音…锈在…呼吸…”
小雅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壁板上,额角渗出冷汗。
凌绝尘庞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矗立在狭窄的过道入口。
他无视了身后众人的反应,帽檐阴影下的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穿透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锈尘,瞬间将整个车厢的布局、能量流动、以及规则核心信息流标注的“污秽源”位置尽收“眼”底。
识海信息流在疯狂刷新:
【位置确认:第八车厢“锈蚀长廊”】
【规则压制强度:提升37%…肉身活性持续受锈蚀气息侵蚀(速率:0.1%/分钟)…元神屏蔽层运转正常…】
【高浓度“污秽源”反应锁定:左前方,距离西十八米,第三排座椅下方通风口格栅后…能量波动:强…污染烈度:极高…状态:活跃…】
【“列车长意志”接管进度:89%…预计完成时间:1分02秒…】
【警告:检测到复数“清道夫(Sger)”规则造物活动迹象…能量特征匹配:低级规则仆从…威胁等级:低(个体)/中(集群)…】
通风口…第三排座椅下…
凌绝尘的目光瞬间锁定目标方位。
那是在车厢左侧靠前的位置,一张扭曲得几乎成麻花状的金属座椅下方。
覆盖着厚厚锈迹的通风口格栅,此刻正极其微弱地、有规律地起伏着,如同一个在沉睡中呼吸的巨兽口鼻!
格栅缝隙间,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粘稠铁锈般的雾气丝丝缕缕地渗出,融入空气中。那就是信息流所指的“污秽源”,是这片锈蚀长廊污染的核心节点之一!
时间…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