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灰烬”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双手撑在吧台上，身体前倾，帽檐下的眼睛射出混杂着狂怒、绝望和一丝疯狂的寒光。
“你耍我？！你说你有药！我他妈需要它！现在！立刻！”
吧台后的阿泰眼神一凝，放下抹布，手悄然摸向吧台下方。
角落的阴鸷男人嘴角咧开一个看好戏的残忍笑容。
醉醺醺的老水手似乎被惊动，嘟囔着翻了个身。
气氛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凌绝尘依旧端坐如山。他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让帽檐的阴影更深地笼罩住自己的表情。
“药，确实没了。”
他嘶哑的声音在紧张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但烙印，能除。”
“灰烬”狂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撑在吧台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死死盯着凌绝尘：“你...你说什么？”
“耳后。‘情孽之血’的烙印。”
凌绝尘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灰烬”的帽檐，落在他下意识想用手遮挡的右耳后方。
“灼热，瘙痒，幻觉，对特定目标的扭曲渴望...还有，被标记的恐惧。我说的对吗？”
“灰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帽檐下，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狂怒褪去，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一丝...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希冀。
“你...你怎么知道？！你...你真的能...”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代价。”
凌绝尘打断他，伸出一根粗短、指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吧台上那片铝塑板残片。
“我要源点。或者，等值的‘永夜无归’情报。”
“源点...”
“灰烬”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没了...都没了...为了摆脱那个烙印...我试了所有办法...源点...都花光了...还欠了‘蝮蛇’的钱...”
他的目光惊恐地瞟了一眼角落那个阴鸷男人。
被称作“蝮蛇”的阴鸷男人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掐灭了烟头。
凌绝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源点没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看来这个“灰烬”被污染折磨得不轻，为了求生己经倾尽所有。
“情报。”
凌绝尘的声音冷硬了几分。
“关于‘永夜无归’。你知道什么？”
“永夜...无归...”
“灰烬”像是被这个名字刺激到，身体又是一颤，他抬起头，帽檐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布满冷汗的年轻脸庞，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那是...地狱！移动的地狱！S级！那辆该死的列车...永远在黑暗中行驶...没有终点...只有无尽的循环和...背叛！”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翻涌的恐惧：“规则...车厢就是囚笼！每个人都会被赋予一个‘身份’...乘客、侍者、乘警...甚至...怪物！身份是枷锁！你必须扮演它！扮演得不像...或者违反身份对应的规则...死！更可怕的是...身份牌本身...会慢慢侵蚀你！让你变成...变成牌上画的东西！”
“狼人杀？”
凌绝尘捕捉到关键。
“比那更残酷！”
“灰烬”的声音带着哭腔。
“每晚...不，是每个‘停靠站’的黑暗时刻！杀戮时间！‘狼人’？不！是持有‘杀戮权限’的身份者！他们会在黑暗中猎杀！没人知道谁有权限！可能是你身边的任何人！谎言...到处都是谎言！为了活下去，你必须欺骗、背叛、甚至亲手把别人推出去送死！而活下来的人...身份牌的侵蚀会加深...最终...要么变成怪物，要么在下一轮被杀死！”
他捂住了耳朵，仿佛那恐怖的汽笛声和惨叫声又在脑海中回荡：“源点...通关奖励的源点很丰厚...非常丰厚！但前提是...你能活到最后...并且...保持清醒...不被身份牌彻底吞噬！我...我拼了命逃出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口袋，又惊恐地看了一眼“蝮蛇”。
凌绝尘沉默地听着。
移动的列车，强制的身份扮演，身份侵蚀，黑暗中的猎杀，谎言与背叛...这确实比普通的狼人杀副本更加诡谲和凶险。
S级的难度，名副其实。
但越是凶险，源点越丰厚，对他修复肉身也越有利！
那身份牌的侵蚀...凌绝尘元神深处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域外天魔的污染手段罢了，在他无上剑意面前，皆是虚妄！
“车票呢？怎么上去？”
凌绝尘问出最核心的问题。
“车票...”
“灰烬”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和痛苦。
“没有固定的车票...它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特定的‘媒介’出现...吸引被选中的人...或者说...猎物。媒介...可能是任何东西...一张旧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一段午夜收音机里的杂音...甚至...一个陌生人递给你的一枚硬币...当你接触到媒介...在特定的时间节点...比如午夜零点...或者...某个规则领域消散的瞬间...你就会...出现在那辆列车上！”
他痛苦地抱住头：“我...我的媒介...是一张染血的歌剧票...在‘血腥歌剧院’副本通关后...突然出现在我口袋里的...然后...午夜...我就...”
凌绝尘心中一动。
规则领域消散的瞬间？
粉红回忆刚刚消散不久...那神秘的乱码帖子...难道就是媒介？或者说，是媒介出现的“预告”？
“情报给你了...”
“灰烬”抬起头，眼中是近乎哀求的绝望。
“烙印...求求你...帮我除掉它...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知道‘黑鲛’的一些秘密...我知道‘蝮蛇’背后的‘血手帮’在走私领域流出的污染物品...我知道阿泰这里偶尔能搞到ATB流出的内部简报...我...”
他语无伦次，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够了！”
角落里的“蝮蛇”突然冷喝一声，站起身，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灰烬”和凌绝尘。
“小子，你的债该还了！至于你...”
他看向凌绝尘，带着残忍的戏谑。
“胖子，拿个破药盒子就想招摇撞骗？还除烙印？笑话！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然后滚！别妨碍老子收债！”
阿泰依旧面无表情地擦着杯子，但眼神冷了下来，手依旧放在吧台下方。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凌绝尘缓缓站起身。
178.6斤的体重让他站起来时带着一股沉凝的气势，瞬间压过了“蝮蛇”刻意营造的凶戾。
他依旧戴着帽兜，阴影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蝮蛇”，最后落在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灰烬”身上。
“手。”凌绝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接刺入“灰烬”混乱的意识。
“灰烬”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伸出他那只苍白、微微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