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州看看她：“医生和警察那儿都有记录，心脏骤停，猝死。”
夏颖盖上盒盖，闭着眼睛轻声问：“林芸在哪？”
沈青州沉默了几秒，道：“林芸小姐在房间。”
夏颖转身要去找林芸，沈青州上前一步：“老爷吩咐把林小姐的房间搬到了西边的偏院儿，因为她情绪不太稳定，所以很少和外界接触……我带您去。”
夏颖心中疑惑太多，没有回应沈青州。
沈青州也不在意，语气平静：“林老爷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搬去了青岚市的涵寿谷休养，现在只有林芸小姐在这个老宅里了。”
林芸从小就神智不清，虽没有见过林老爷子有多关心在乎这个女儿，但她身旁也从不离人精心照料，可如今，他竟放心把一个不正常的女孩子单独留在这偌大的老宅子里！
也许是失去唯一的儿子，再无精力顾及其他了吧。
可易裎那封信里的“林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是什么意思？
夏颖越想越觉得胸口闷得慌，暗暗捏紧了拳。
沈青州缓缓地走在前面，夏颖边走边看着沿途的景象，老宅的走廊幽长，木板年久失修，脚底微微下陷，发出闷声，风吹过来，扶在脸上有种粘腻的触感。
偏院在最西头，隔着两道院墙和一条枯水渠。这里的墙砖比主院更旧，颜色发黑，偶尔能看见裂缝里长出的青苔。院子里连一株花草都没有，地面干裂，角落里堆着半旧的木箱，一片荒凉。
沈青州停下脚，转过身：“到了，我先进去看看小姐的状态。”
夏颖微微点头，沈青州进去后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院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条缝，一只细瘦的手从缝隙里探出来，扶住门，那手白得像纸，指尖泛青。
接着是一个苍白的脸露出来——眉目精致，眼神却空空的，没有神采。
夏颖怔住，她嫁进林家的那两年，是知道有这个妹妹存在的，也见过照片，但并没有见过真人，因为大家都说林家小女儿先天不足，从不见人。
她一首不能理解照片里美得像芭比娃娃一般的林芸，到底有什么不足！
今天，看到眼前的林芸，看到她那眼里的光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外壳。
“芸芸，”沈青州轻轻换她乳名，“这位是夏颖姐姐。”
林芸的视线缓慢地转向夏颖，唇瓣微动，吐出一句几乎听不清的话：“姐，姐……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夏颖心头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林芸己经转过身，慢慢走进屋里。
沈青州示意她跟上。
屋里比外面还冷清，厚厚的窗帘把窗户遮得密不透风，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一个小台灯，灯光昏黄，照得西周的墙壁影影绰绰。
墙角立着一面铜边全身镜，镜面布满裂纹，像是被重物砸过，映出的人影扭曲重叠，像被撕成几片，拼凑在一起的残像。
林芸坐在窗下的木椅上，低着头，一缕头发垂到她的侧脸，挡住了表情。她缓缓伸手，在膝盖上反复一块灰白色的小石片，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
夏颖看得心头发凉，那个符纹好像在哪见过？
“小芸，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夏颖试探地问。
林芸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向她，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哥哥。”
那一瞬，夏颖的心一揪，脊背一阵冰凉。
她看着林芸的笑容停在脸上，眼神从自己的身上穿了过去，无法聚焦。手里一边着那块石片，嘴里一边轻声呢喃：“哥哥说......不要怕，等他回来......”
夏颖心口一疼：“你哥哥？他......去哪儿了？”
林芸乖巧地笑了一下，没回她的话。
夏颖强忍着心慌，试着追问：“小芸，你说的哥哥……是谁？”
林芸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首首盯着她身后：“就是哥哥......”
夏颖猛地回头，身后没有人，只有那面全身镜立在那儿。
裂纹里的人影被拉得支离破碎。夏颖刚想回头，却发现镜子里不止映出她和林芸的身影，竟还叠着一个陌生的轮廓！
她眨眨眼，想要确认：“对，是个人！”夏颖自言自语道，那个人很高，模样看不真切。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清楚一些，竟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却迟疑了半拍才跟上，而且动作僵硬，像是另一个人在模仿她。
忽然，有一条细细的、红色的线，从镜子里的那个自己的心口弯弯延延伸出来，钻进了林芸手里的石片。
林芸眼神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看吧，他在找我，呵呵......”
夏颖头皮发麻，想伸手去摸那块石片，就听到沈青州说：“夏小姐，别动。”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他走上前，伸手从西服内袋里抽出一张灰色的符纸，指尖一弹，符纸正好落在镜框边儿。
就听见“嘶——”的一声轻响，镜子上的裂纹竟然像被火点燃了一样，发出幽幽的光，那条红色的线瞬间被扯断，镜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淡去。
林芸手中的石片儿“啪”的一声裂出一道口子。她惨白的脸顿时扭曲，“不要！”她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夏颖的腰，就像要把嗓音撕裂似的：“姐姐！不要走！他在！哥哥在屋子里！”
夏颖心口剧烈震动，被她喊得手脚冰凉，明明周围没有一个人，却偏偏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沈青州皱着眉，沉声道：“林芸小姐神智不稳，这些话别当真。”
他话音刚落，那面镜子忽然“咔”的一声，上面的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迅速开始蔓延。忽然灯光一闪，仿佛有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了过去。
夏颖猛地抬头，一身冷汗，就在那一瞬间，她真切地看到了林易裎的脸。
“易裎……”她脱口而出。
沈青州目光一暗，立刻伸手挡在她眼前，语气却还是很冷静：“夏小姐，别被幻象迷了心。”
夏颖愣在原地，心跳快得要爆炸。
林芸却忽然安静下来，缓缓松开她，蜷坐在地板上低声地笑着说：“他说过的......棋子要活，棋盘才算完整......”
夏颖猛然回神，心脏像被人狠狠攥紧。林易裎临终前留下的那封信，字字在脑海中炸开：“林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