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的心猛地一跳。
下一秒，整座庙宇像被什么撼动了——墙上的符纸接连自燃，一张连着一张顺着香灰蔓延至阵法边缘，黑线盘旋，像有一股无形的力在翻涌。
她下意识地退到门边，却看见那断裂的神像铜壳里，竟露出一块人骨残颅，嵌着半枚残符，符上的红色物质还没有干。
是活人铸像！
夏颖脑子“嗡”的一声响，脑子里浮现那句话：
“你不该来。”
醒来的时候，夏颖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坐起来，头还是疼。
拉开窗帘，林家老宅还是一样的沉寂、荒凉，她望着林家后山的方向，阳光照过西厢屋檐，洒下一地耀眼的金光。
庙中残影、神像碎骨、林易裎拿命换她的决绝，还有沈青州那句“她才该活着”……一暮暮、一句句，像钢针一样扎在她脑子里，驱之不散。
她终于明白，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她以为她走进的无非是一个关于利益的契约婚姻，没想到却是一条被人提前写好的命轨。
夏颖洗了把脸，正打算整理一下东西去查林家的旧档，外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
像是女人歇斯底里地喊叫，“是林芸！”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去林芸的房间。
等她赶到时，佣人们己经不敢靠近，只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一个女佣脸色发白，压低声音道：
“小姐又犯病了，一早醒来就哭，一边哭一边笑……还撕了大少爷和少奶奶的婚礼合影。”
夏颖愣了一下，推门进去，告诉佣人们在外面等着别进来。
房间内凌乱不堪，地上散着撕碎的照片和相框，墙角还留着用口红乱写乱画的字。
林芸蜷坐在床上，披头散发，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涣散得瘆人。
她看见夏颖，忽然噗嗤一笑，指着她道：
“你也听到了吧？他死了呀……林易裎......那是我哥哥，哈哈哈，死了，我哥哥死了……哈哈哈……他以为这样你就能活.......哈哈哈......”
夏颖定在原地，第一次看到林芸笑得这样癫狂，像是压抑了很多年的情绪，终于在今天爆发出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林芸忽然压低声音，整个人往前爬了两步，几乎掉下床。
“爸爸早就选好了......哈哈哈.......早就选好了.....”
“你……只是补药。”
“我呢？我是空壳呀......我从小就听见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说我要等、要等仪式完成……”
她语调越来越快，声音一会儿像孩子的哭腔，一会儿又像疯子似的愤怒。
“可是，哥哥......谁来救救我......”
夏颖的手死死攥紧，眼眶发热，却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她知道林芸不是正常人，但疯人说出的话，有时候比清醒的人更接近真相。
林芸扑向床头，从枕头下抽出一张残破的文件纸，一把塞进夏颖手里。
“你不是想知道婚姻契约是怎么签的吗？你看看那张纸！那张纸上写着——你是可交换品！”
夏颖低头一看，纸张边缘焦黑，像被火烧过，但还能依稀辨认出一行用毛笔书写的古字：
“婚局设立者，阴女命合，阳体引转。以婚为介，术成则续，女损则止。”
她心口一震，脑中轰然一响。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她和林易裎签的不是婚姻，真的是献祭。
夏颖坐在林芸房间里的藤椅上，手里紧攥着那张焦黑的残纸，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她反复看着那纸上的文字，发现这并不是她当初签署的婚约。
她当时签的合同，是正常的法律文件，只有一些正常简单的条款和资金数额，从未涉及任何神秘莫测的术法。
虽然知道不体面，可当年为了母亲的病，她咬牙签了这个交易。反正两年后就一拍两散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来没有想过，林家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家族深处，另有一份完全隐藏的“秘密协议”，将她的命运与一场古老诡秘的术法绑定。
“呵呵呵......在档案室......一屋子的废纸......人命......啊哈哈哈啊......”
夏颖起身快步往宅院西楼走去。
边走边想：
“我知道，林宅西楼极少有人涉足，沈青州曾警告过她，
‘林家规矩多，不要随便进出除自己卧室之外的其它房间，老宅这么大，院子里、花园里、鱼池边的亭子里......这么多的地方，尽可以打发时间。’
在那两年的婚姻里，我就是太守规矩了，现在？我再也不要听你们那些鬼话！”
她推开档案室的门，一股陈旧纸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上排列着满满的档案柜，标签写着“家族秘档”“术法典籍”“配婚资料”等字样。
她翻找着，终于在标记为“近年婚姻秘密档案”的柜子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旧档案盒。
盒子里，除了她当初签署的那份普通婚约合同，还有一叠隐秘的手稿和几页打印的文件。
她轻轻翻开一页，字迹清晰却陌生：
“鉴于林老爷子年事己高，术式需提前介入，调整命力配置，确保续命之路顺畅无阻。”
“依现状，阴女为媒，阳男为引，中转承继，调整如下：引与承顺序修正。”
“此协议不对外公开，仅限核心家族成员知悉。”
她手微微颤抖，这份协议正是她此前未曾见过的“秘密补充文书”。
她一张一张翻着，惊讶地发现最底层夹着一封未封口的信笺。
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夏颖亲启——命理调整通知。”
打开信纸，是一封来自林家高层的密函，说明因老爷子续命术式调整，原本婚约中的命力传递顺序做了变更。
“哼，可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夏颖说着。
更让她震惊的是，信中提到此更改由林易裎的私人助理沈青州代为递送。
她心头一紧，过去与沈青州的点点滴滴浮现脑海。
这意味着，沈青州不仅隐瞒了她关键的命理变动，甚至可能在幕后操控着这场局。
她的心猛地一紧，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