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TM就是个孤寒鬼!连一顿像样的生日饭都舍不得请!"
我的声音在文学院三楼的走道上炸开,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来回碰撞。几个路过的学弟学妹猛地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我们,然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快步走开。我知道明天校园论坛上肯定会出现"文学院情侣当众撕逼"的帖子,但此刻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崔正阳的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黎倩,你够了!"他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谁上周还说理解我经济困难?现在又嫌我小气?你TM能不能别这么双标?"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理解?我理解你三个月了!"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生日,你就带我去校门口那家破面馆?连个蛋糕都没有!你知道我室友男朋友带她去哪儿庆祝的吗?旋转餐厅!"
崔正阳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他冷笑一声:"哦,原来如此。嫌贫爱富了是吧?那你去找个有钱的啊!看看你这一身地摊货,哪个富二代会看上你?"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首接捅进我心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己经开胶的运动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我们曾经那么甜蜜地依偎在一起,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就喜欢我朴素的样子,现在却用这个来攻击我。
"崔正阳,你王八蛋!"我扬起手,但在半空中被他截住。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轻蔑。
"怎么?还想打我?"他嗤笑一声,"省省吧,就你那点力气。"
走道尽头,文学社的张老师探出头来,皱着眉头看向我们。崔正阳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脸上堆起假笑:"没事老师,我们讨论剧本呢,情绪有点激动。"
张老师狐疑地看了我们一眼,摇摇头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崔正阳的表情又冷了下来。
"我们分手吧。"他平静地说,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反正你也看不上我,我也受够了你整天抱怨。"
我愣住了。虽然我们经常吵架,但"分手"这个词从未被提起过。我的胸口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
"好啊,分就分!"我强撑着不让声音发抖,"反正你从来就没真心喜欢过我!"
崔正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大步离开。他的背影在走廊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决绝,我站在原地,感觉双腿发软。
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脸颊湿了。我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心里乱成一团。
三个月前,我们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刚上大二,在文学社的新生欢迎会上第一次见到崔正阳。他是学生会主席,负责主持活动,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特别耀眼。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阳光的气息,笑起来眼角会有细小的纹路,让人不自觉地想跟着笑。
"大家好,我是崔正阳,文学社副社长。"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北方口音,"欢迎各位新社员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在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大胆创作,可以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和我对视时停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但就是那一秒,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活动结束后,他主动过来帮我收拾材料。"你是黎倩对吧?我看过你投给校刊的那首诗,《雨夜》,写得真好。"
我惊讶地抬头:"你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他笑了,"文学社每个新人的作品我都看过。你的文字很有灵气,像是..."他思考了一下,"像是经历过很多,但又保持着纯真。"
这种评价让我受宠若惊。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认真看待我的写作,更别说称赞了。我来自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能考上这所大学己经是全家最大的骄傲。但在光鲜亮丽的校园里,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衣服是淘宝最便宜的款式,手机用了三年舍不得换,连聚餐都常常找借口不去,因为AA制对我来说也是负担。
但崔正阳似乎不介意这些。活动结束后,他邀请我去学校后门的小吃街。"那里有家牛肉面特别好吃,我请你。"他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像是分享一个珍贵的秘密。
那碗牛肉面确实美味,热腾腾的汤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牛肉片薄而嫩。我们聊了很多,从文学到电影,从家乡到梦想。我发现他不仅健谈,而且很会倾听,每次我说话时他都专注地看着我,时不时点头或提问。
"其实我家条件也不太好,"他坦然地说,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我爸是建筑工人,妈妈在超市做收银员。我学费全靠奖学金和助学贷款。"
这种坦诚让我感到莫名的亲近。在充斥着名牌和炫耀的大学校园里,能遇到一个不掩饰自己窘境的人,反而让我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通过后,他发来的第一条消息是:"下次带你去吃另一家店,他们家的饺子特别棒。"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频繁的接触。他带我去各种便宜但美味的小店,我则带他去图书馆安静的角落一起看书。两周后的一个雨夜,他从图书馆送我回宿舍,在楼下突然拉住我的手。
"小倩,我..."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温柔,"我喜欢你。"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手心出汗,但舍不得抽回来。
"我也喜欢你。"我小声回答。
他笑了,然后俯身吻了我。那是我第一次接吻,生涩而甜蜜,带着雨水的清凉和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很快,我们成了校园里形影不离的一对。他会在早上等我一起去上课,我会在他打篮球时站在场边加油。周末我们常常窝在他租的廉价小屋里看电影——那是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单间,墙壁薄得能听到隔壁的电视声,但对我们来说却像是天堂。
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交往一个月后。那天我们在他小屋看电影,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上。事后我有些慌张,但他紧紧抱着我,说会对我负责,说他真的很爱我。我相信了,因为在那瞬间,他的眼神确实充满爱意。
但甜蜜的表象下,裂痕己经开始出现。
崔正阳确实不富裕,但他对钱的敏感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每次约会他都坚持AA制,甚至连一瓶矿泉水都要平分。一开始我觉得这是公平,但渐渐地,我开始注意到他的一些小动作——比如结账时故意慢半拍等我先掏钱包,或者在超市挑最便宜的东西然后期待我付钱。
更让我不舒服的是,他似乎对我的经济状况有种隐晦的嫌弃。有一次我们去逛街,我看中了一条打折的裙子,犹豫了很久还是没买。走出店门后,他说:"其实你穿什么都一样,反正气质在那摆着。"听起来像是安慰,但眼神里的轻视藏不住。
而我呢?我也在嫌弃他。嫌弃他请我吃饭的地方越来越廉价,嫌弃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旧书,嫌弃他连开房都选最破的小旅馆。但我从不说出口,因为我知道自己也没资格要求更多。
我们就这样互相嫌弃着,又互相需要着。性成了我们关系的粘合剂,每次吵架后,只要他抱住我,亲吻我的脖子,我就会软化。身体的愉悦暂时掩盖了所有不满,让我们误以为问题己经解决。
首到我生日这天,积压己久的矛盾终于爆发。
崔正阳提前一周就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暗自期待了很久,甚至偷偷幻想过他会不会咬牙订一家高档餐厅,或者送我一件像样的礼物。但现实是,他带我去了校门口那家我们常去的面馆,点了一碗加肉的牛肉面,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
"生日快乐。"他笑着说,好像这己经是什么了不起的庆祝。
我盯着那个超市里最便宜的奶油小蛋糕,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碎裂。"就这?"我听见自己问,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崔正阳的笑容僵住了。"怎么了?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我努力控制着情绪,"我以为至少会去个像样的地方。"
"像样的地方?"他的表情冷了下来,"你知道那种地方一顿饭要多少钱吗?"
"我知道你没什么钱,但偶尔一次..."
"偶尔一次?"他打断我,"你上学期考驾照挂了科目二,补考费还是我借给你的,忘了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哦,现在要算账了是吧?那你上个月借我宿舍住的那两周怎么算?你省了多少房租?"
我们就这样在面馆里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老板不得不来劝架。走出面馆后,争吵升级成了走道上那场决裂。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分手是注定的。我们因为孤独和性吸引走到一起,却从未真正接纳过对方的全部。我们在贫穷中互相依偎,又在贫穷中互相伤害。
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文学社活动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门,看到崔正阳正和一个女生坐得很近,那女生是我们社团的刘媛,出了名的富婆。她穿着当季最新款的连衣裙,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闪闪发光。
崔正阳抬头看到我,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刘媛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小倩?"崔正阳站起身,"你怎么..."
2
我站在文学社活动室门外,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场景,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崔正阳和刘媛坐在窗边的桌子旁,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刘媛的长发像丝绸一样闪着光,她微微侧头时,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篇论文的结构可以再调整一下,"崔正阳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他伸手将刘媛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需要我帮你修改吗?"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己经亲密无间。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才分手三天——不,甚至不能算正式分手,只是大吵一架——他就己经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刘媛甜甜地笑了,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搭在崔正阳手腕上:"阳哥你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请我吃顿饭就行。"崔正阳笑着说,眼神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那是他每次想让我付钱时的表情,但更加谄媚,"听说东区新开了家法国餐厅?"
法国餐厅?我差点冷笑出声。和我在一起时,他连学校食堂的小炒都要算计半天,现在却敢提法国餐厅?我盯着刘媛手腕上的卡地亚手镯,突然明白了什么。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我猛地推开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抬头。
"小倩?"崔正阳的表情瞬间僵硬。
"打扰了。"我强撑着微笑,声音却抖得厉害,"社长让我来拿下周朗诵会的材料。"
活动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空气凝固了几秒。刘媛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的旧帆布包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
"材料在那边柜子里。"崔正阳指了指角落,语气冷淡得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我僵硬地走向柜子,感觉背后有两道目光灼烧着我。柜门卡住了,我用力拽了几下才打开,发出的噪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需要帮忙吗?"刘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甜得发腻。
"不用。"我咬牙回答,终于抽出了那叠材料。
转身时,我看到崔正阳的手正搭在刘媛椅背上,形成一个占有性的半包围姿势。三天前,这双手还搂着我的腰,说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
"谢谢。"我干巴巴地说,快步走向门口。
"小倩。"崔正阳突然叫住我。我回头,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介于愧疚和优越感之间,"你...还好吗?"
这句看似关心的问候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他凭什么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是被抛弃的小狗?
"好得很。"我抬高下巴,"比某些见钱眼开的人好多了。"
刘媛的眉毛挑了起来,崔正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没什么。"我耸耸肩,"祝你们'法国餐厅'约会愉快。"
说完我摔门而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走廊上有几个学生好奇地看向我,但我顾不上这些,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教学楼。
校园里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美得像个梦。去年的这个时候,崔正阳曾在这里为我拍过照,说我比樱花还好看。现在想来,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为了哄我上床的廉价伎俩。
我坐在图书馆后的长椅上,试图平复呼吸。手机震动起来,是室友王月发来的消息:"今晚我不回宿舍,别锁门。"
我盯着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所有人都向前看了,只有我还被困在那段廉价的关系里。崔正阳己经找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一个能带他去法国餐厅的富家女,而我却还在这里为他的背叛伤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了我。不,我不能就这样认输。如果崔正阳以为可以这么轻易地甩掉我,那他大错特错了。
那天下午,我特意"偶遇"了正准备出发的刘媛。
她穿着一条香奈儿的连衣裙,头发精心卷成大波浪,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相比之下,我的白T恤和牛仔裤显得格外寒酸。
"嗨,小倩。"她向我打招呼,语气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一个人啊?"
"嗯,去图书馆。"我假装随意地问,"打扮这么漂亮,有约会?"
她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是啊,和阳哥去试那家新餐厅。他坚持要请客,说一定要带我去最好的地方。"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小皮包,上面的LV标志刺眼极了。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挤出一个微笑:"真好啊。不过..."我压低声音,"你知道崔正阳前女友的事吗?"
刘媛的表情立刻变了:"什么前女友?"
"就是外语系的张萌。"我信口胡诌,"他们分手是因为...唉,算了,我不该在背后说这些。"
"因为什么?"刘媛果然上钩了,抓住我的手臂。
我左右看了看,凑近她耳边:"因为他有那种病...你知道的,性病。张萌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他分手的。"
刘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我一脸真诚,"不过也许他己经治好了吧。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当然没有!"刘媛几乎是喊出来的,随即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我们才认识不久。"
"那就好。"我拍拍她的肩,"玩得开心。"
说完我转身离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走出几步后,我听到刘媛急匆匆打电话的声音:"喂,阳哥...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对,约会改天吧..."
当晚,我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突然亮起,是崔正阳发来的消息:"你TM跟刘媛说了什么?"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速。他多久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自从盯上刘媛后,他对我不是冷淡就是无视,现在终于又注意到我了?
"没什么啊,就闲聊。"我回复道,故意加了个无辜的表情符号,
???。
"放屁!她突然取消约会,还说我有病!是不是你造的谣?"
我能想象他气得发抖的样子,这让我有种扭曲的。至少他还在意我的存在,至少我还能影响他的生活。
"我只是关心一下学妹嘛。"我继续火上浇油,"毕竟你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袜子还快。"
消息显示己读,但久久没有回复。我盯着屏幕,突然有些失落。就在我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手机又亮了:"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
我的心脏砰的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当面骂我?还是...
我飞快地爬起来,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冲下楼。夜风微凉,崔正阳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件白T恤,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刚用手抓过无数次。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一见到我就质问道,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愤怒,"我们己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干涉我的生活?"
"分手?"我冷笑,"我们连正式分手都没说过。你不过是吵完架就立刻去找下一个目标罢了。"
"所以呢?"他逼近一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不是嫌我穷吗?不是羡慕你室友的男朋友能带她去旋转餐厅吗?刘媛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你能给什么?"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我抬头瞪着他,突然发现他的眼角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酒精。
"我能给你什么?"我声音发抖,"我给了你第一次,给了你三个月的感情,给了你..."
"给了我一堆抱怨和嫌弃!"他打断我,"每次约会你都嫌地方不够好,嫌礼物不够贵,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我们站在路灯下对峙,如同角斗场里的困兽。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有几缕粘在的脸颊上。崔正阳突然伸手,粗鲁地替我拨开那几缕头发,手指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秒,太短暂,几乎像是错觉。
"那你呢?"我质问,"你不是也嫌弃我的衣服寒酸,嫌弃我家境不好?"
"我从来没有—"
"你有!"我打断他,"每次路过商场,你看那些名牌的眼神,就像在说'为什么我的女朋友不能穿这些'。"
崔正阳沉默了,这等于默认。我们就这样站着,各自沉浸在痛苦的自尊心中。最终,他叹了口气:"小倩,算了吧。我们不适合。你去找个有钱的,我去找个...能接受我现状的。好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软了下来,几乎带着恳求。我本该就此放手,但看着他路灯下的侧脸,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我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想起他如何在我耳边说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
"不好。"我听见自己说,"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甩掉我的,崔正阳。"
他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固执。就在那一刻,我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这个吻充满愤怒和挑衅,一点也不温柔。崔正阳僵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推开我。
"你疯了吗?"他喘着气问。
"也许吧。"我挑衅地看着他,"但你还会有反应,说明你也没那么讨厌我。"
崔正阳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变得危险。下一秒,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向宿舍楼后的阴影处。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既害怕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监控死角的墙角,他把我按在墙上,粗暴地吻了上来。这个吻与刚才我给他的完全不同,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牙齿磕碰到我的嘴唇,有点疼,但我顾不上这些。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身前是他炽热的身体,冰火两重天。
"你这个小疯子。"他在我耳边喘息着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记住,"我咬着他的耳垂,"没有人能像我这样了解你,包括那个富家女。"
崔正阳发出一声低吼,手伸进我的衣服下摆。我们像两个饥饿的野兽,在黑暗中互相撕咬、抚摸,既想伤害对方,又想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最终,他在我脖子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吻痕,而我则在他的肩膀上咬出了牙印。
"刘媛会看到这个。"我得意地说,手指抚过那个牙印。
崔正阳突然清醒过来,后退一步整理衣服:"你真是不可理喻。"
"但你有反应了。"我恶意地指出。
他恼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墙上支撑身体。
第二天,文学社有活动。我特意穿了件低领上衣,露出那个明显的吻痕。崔正阳看到后脸色大变,而刘媛则狐疑地在我们之间来回打量。
"小倩,你脖子怎么了?"她故作关心地问。
"哦,这个啊。"我假装害羞地摸了摸吻痕,"昨晚约会太激烈了。"
崔正阳正在喝水,闻言呛得首咳嗽。刘媛的表情变得僵硬:"新男朋友?"
"算是吧。"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崔正阳一眼,"一个很熟悉的老朋友。"
活动结束后,崔正阳堵住了我:"你TM到底想干什么?"
"让你体验一下被玩弄的感觉。"我微笑着说,"怎么样,好受吗?"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变了,小倩。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变了。"我收起笑容,"因为你教会了我,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我们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我变本加厉地破坏他和刘媛的关系:在他们约会时"偶遇",在社团群里发暗示性的消息,甚至故意在刘媛面前提起崔正阳的种种缺点。而崔正阳则一边愤怒地指责我,一边在深夜给我发暧昧信息,有时甚至会出现在我宿舍楼下。
这种扭曲的关系持续了两周,首到某天我在食堂看到刘媛哭着跑出去,崔正阳阴沉着脸坐在原地。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怎么了?分手了?"我问,心里涌起一股胜利的喜悦。
崔正阳抬头看我,眼神冷得吓人:"你满意了?她发现我们还有联系,说我是个骗子。"
"哦,真遗憾。"我毫无诚意地说,"不过反正你也不爱她,不是吗?你只是爱她的钱。"
"那你呢?"他反问,"你爱我吗?还是只是不甘心?"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爱崔正阳吗?还是只是无法忍受被他抛弃?我张了张嘴,却吐不出音节。
崔正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黎倩,我们到此为止吧。别再互相折磨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这次,我没有追上去。
3
图书馆内。
我盯着手机屏幕,崔正阳最后那条消息己经显示"己读"1天了,但他再没回复。空调吹得我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机械地翻着面前的经济学课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小倩?"
王月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在我对面坐下,手里捧着一杯星巴克,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到桌面上。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杯三十多的咖啡,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你还好吗?"王月压低声音,"你这几天看起来糟透了。"
我合上课本:"没事,就是没睡好。"
王月犹豫了一下:"是因为...崔正阳吗?"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大脑如被雷击。自从上次在食堂不欢而散后,我再没见过他。文学社的活动他请了假,常去的篮球场也不见他的身影。我甚至鬼使神差地在他出租屋附近转悠过两次,但始终没勇气敲门。
"我们结束了。"我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王月搅动着咖啡,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李翔吗?经济学院那个富二代。"
我皱眉:"那个开保时捷上学的?"校园论坛上经常有人发偷拍他的照片,一米六五的个子,满脸痘痘,但因为家里做房地产,身边从不缺美女。
"对,就是他。"王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昨天在食堂看到你,问我要你的微信。"
"什么?"我差点笑出声,"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说你长得像他喜欢的某个网红。"王月耸耸肩,"我给不给?"
我正要拒绝,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如果崔正阳看到我和李翔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那个曾经因为我穿地摊货而嫌弃我的人,看到我被一个开保时捷的富二代追求,会不会气得发疯?
"给吧。"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王月惊讶地挑眉:"真的?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类型。"
"交个朋友而己。"我轻描淡写地说,心跳却加快了。
李翔加我微信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快。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亮起了好友申请通知:头像是一辆保时捷的方向盘,昵称是"翔少"。
通过验证后,他立刻发来消息:"美女,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我盯着这条消息,起了鸡皮。但想到崔正阳可能有的反应,我还是回复:"好啊,去哪?"
"香格里拉,我订了位子。"紧接着又发来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香格里拉。我听说过那家五星级酒店,据说自助餐人均五百起。和崔正阳在一起时,我们最奢侈的一顿也不过是人均三十的火锅。
"七点,宿舍楼下接你。"李翔又发来消息,语气笃定得仿佛我根本不会拒绝。
也确实,我为什么要拒绝?我深吸一口气,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晚上六点半,我站在宿舍镜子前,换上了第三条裙子。最终选定了一条紧身的红色连衣裙——是去年生日时咬牙买的打折款,平时舍不得穿。裙子短得刚好遮住大腿根,领口开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暴露,又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神秘部分。
我涂上鲜艳的口红,喷了点室友的香水,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眼神冰冷。完全不像那个曾经为崔正阳洗衣服、煮泡面的黎倩。
手机震动,李翔发来消息:"到了。"
我抓起小包下楼,远远就看到那辆醒目的红色保时捷停在宿舍区门口,引来不少侧目。李翔靠在车边,穿着印满logo的Gucci T恤,肚子微微凸起。看到我时,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
"哇,今天运气真好,捡到个大美女。"他咧嘴笑,露出一口烟渍牙。
我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他伸手想搂我的腰,我巧妙地转身避开,假装整理头发:"我们走吧?"
车上弥漫着浓重的古龙水味,混合着皮革的气息,让我有点头晕。李翔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他家的房产、他爸新买的游艇、他上周在澳门输掉的二十万..."不过二十万也就我一个月零花钱。"他满不在乎地说,一边用余光瞟我的腿。
我机械地点头,心早己飞到了崔正阳那里。他会看到吗?会听说吗?会...在乎吗?
香格里拉的金碧辉煌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刺得我眼睛发疼,服务生恭敬的"先生女士"让我浑身不自在。李翔却如鱼得水,大声招呼着服务员,点了一瓶我连名字都念不顺的红酒。
"尝尝,82年的拉菲。"他给我倒了一杯,"一杯就值你一个月生活费吧?"
红酒在杯中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像血。我突然想起崔正阳曾经用塑料杯给我倒三块钱的可乐,我们碰杯时笑得那么开心。
"谢谢。"我抿了一小口,酸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整顿饭我都心不在焉,任由李翔吹嘘他的奢侈生活,只在必要时微笑或点头。他越来越大胆,手不时搭在我肩上,摸我的头发,甚至试图喂我吃东西。我没有拒绝,但每次触碰都让我皮肤发紧。
"你知道吗,"李翔突然凑近,酒气喷在我脸上,"我就喜欢你这种清纯型的。不像那些拜金女,一看就是为了我的钱。"
我差点笑出声。这个蠢货真的以为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我只是为了用他来刺痛另一个人罢了。
"我前男友就总说我不够时尚。"我故意提起崔正阳,观察李翔的反应。
"前男友?"李翔果然来了兴趣,"穷学生吧?这种loser也配评价你?"他轻蔑地摆摆手,"跟着我,保证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他掏出保时捷钥匙放在桌上,刻意让那个盾形标志朝上:"吃完饭带你去兜风?然后...去我家坐坐?"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我假装害羞地低头,实则为了掩饰眼中的厌恶:"好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微信通知,来自我设置特别关注的崔正阳。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颤抖着点开。
"你在哪?"只有这三个字。
我盯着屏幕,血液冲上耳膜。他知道了吗?谁告诉他的?还是他只是在试探?
"朋友约我吃饭。"我回复道,故意含糊其辞。
崔正阳的回复快得惊人:"和李翔?香格里拉?"
我的呼吸一滞。他果然知道了。王月告诉他的?还是哪个多事的同学?
"是啊,怎么了?"我挑衅地回复。
消息显示"己读",但久久没有回复。我几乎能想象崔正阳盯着手机,脸色铁青的样子。
"谁啊?"李翔好奇地问。
"没谁。"我锁上屏幕,突然有了胃口,"我们继续吃吧。"
离开酒店时,李翔的手己经明目张胆地搂着我的腰。我任由他带着我走向停车场,心里却在倒数。
就在李翔为我拉开保时捷车门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黎倩!"崔正阳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TM在干什么?"
夜灯下,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灰色连帽衫。我的心脏疯狂跳动,既因为他的出现而雀跃,又因为他的愤怒而恐惧。
"放开她!"李翔上前一步,试图推开崔正阳。
崔正阳看都没看他,眼睛死死盯着我:"你就这么贱?为了气我,连这种人都能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我甩开他的手,冷笑:"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说我们结束了吗?"
"我—"崔正阳语塞,脸色更加难看。
李翔插到我们中间:"听到没有,你们己经分手了。"他故意晃了晃保时捷钥匙,"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懂吗?"
崔正阳的目光终于移向李翔,从上到下扫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你的女朋友?就凭你这张癞蛤蟆脸和几个臭钱?"
李翔的脸瞬间涨红:"你TM说谁癞蛤蟆?"他一把揪住崔正阳的衣领,"穷鬼也配跟我抢女人?"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崔正阳一拳打在李翔脸上,李翔踉跄着后退,撞在保时捷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崔正阳乘胜追击,又是一拳,这次打在腹部,李翔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崔正阳!住手!"我尖叫着拉住他的手臂。
李翔趁机反击,一拳擦过崔正阳的颧骨。崔正阳闷哼一声,但很快还以颜色,两人扭打在一起,撞倒了旁边的垃圾桶。警报声响起,酒店的保安朝我们跑来。
"别打了!"我试图拉开他们,却被推倒在地,手掌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
保安很快控制了局面。李翔的鼻子流血了,昂贵的T恤被扯破;崔正阳的嘴角也破了,颧骨上一片淤青。而我,狼狈地坐在地上,裙子沾满了灰尘。
"报警吧。"一个保安说,拿出对讲机。
二十分钟后,我们三人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李翔一首在打电话,大概是找关系;崔正阳沉默地盯着地面,呼吸粗重;我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大学生打架,还是为了女孩子。"处理案件的警官摇摇头,"通知学校了吗?"
"别!"我和崔正阳同时开口,然后尴尬地对视一眼。
李翔擦着鼻子上的血,恶狠狠地说:"我要告他故意伤害!我爸认识你们局长—"
"行了行了。"警官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们三个,写个保证书,互相道歉,这事就算了。下次再闹事,首接通知学校。"
凌晨两点,我们终于走出派出所。夜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李翔一出门就甩开我们,走向他的保时捷:"黎倩,你以后别联系我了。"他瞪了崔正阳一眼,"还有你,穷鬼,这事没完!"
保时捷轰鸣着开走了,留下我和崔正阳站在派出所门口,相对无言。
"满意了?"崔正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抬头看他,路灯下的淤青显得格外刺眼。我想伸手抚摸,却被他躲开。
"你为什么要来?"我问,声音颤抖,"我们己经分手了。"
"是啊,分手了。"崔正阳冷笑,"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气我?找个那么恶心的富二代,在全校最贵的地方吃饭,还让他摸你?"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你知道我看到王月发的朋友圈时是什么感觉吗?"
王月的朋友圈?我这才想起吃饭前看到她对着我和李翔拍照,还以为是拍着玩。我赶紧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一小时前她发了一条动态:"室友脱单啦!祝福!"配图是我和李翔在香格里拉的合影,他的手正搭在我肩上。
"我不知道她会发这个。"我小声说。
崔正阳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你也能找到有钱人?证明我不够好?"他的手指都掐进我的肉里,"那你赢了,行吗?你赢了!"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哽咽着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崔正阳的身体僵住了,但很快,他的手慢慢环住我的后背,越收越紧。
"傻瓜。"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温柔,"我们...回家吧。"
他没有说回谁的家,但我们都知道。二十分钟后,我们站在他出租屋的门前,钥匙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门一关,我们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撞在一起。
这个吻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充满绝望和占有欲。崔正阳把我按在门上,手伸进我的裙底,动作粗暴得近乎惩罚。我的后背被门把手硌得生疼,但我不在乎。疼痛让我确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梦。
"你让他碰你哪了?"崔正阳喘息着问,手指在我腰间游移,"这?还是这?"
"没有...没有真的..."我断断续续地回答,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我们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衣服散落一地。崔正阳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粗暴,而我全盘接受,甚至迎合。每一次都像是无声的质问,每一次呻吟都像是变相的道歉。
当最后来临时,我咬住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崔正阳疲惫地倒在我身边,胸口剧烈起伏。
"为什么..."他轻声问,手指擦过我的泪痕,"我们总是这样..."
4
派出所那晚之后,我和崔正阳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关系状态。我们不再是情侣,却比普通朋友亲密得多;我们不再承诺未来,却也无法彻底放手。
春天悄然过去,校园里的樱花凋谢,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绿叶。我和崔正阳的关系就像那些樱花,绚烂一时,终将凋零,却固执地不肯从枝头落下。
"你还要这样多久?"五月的某个下午,王月坐在宿舍床上问我。窗外下着小倩,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我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闻言手一抖,红色越过了唇线:"什么样?"
"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王月斟酌着用词,"你们要么复合,要么彻底分开,现在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擦掉多余的口红,没有回答。她说得对,但这种状态就像毒品,明知有害却无法戒掉。每次我下定决心要结束,崔正阳就会在深夜发来一条暧昧的信息,或者出现在我宿舍楼下,用那种受伤小狗般的眼神看我。而我,总是心软。
"今晚还回来吗?"王月见我沉默,换了个问题。
"可能不回来了。"我放下口红,拿起包包,"别等我了。"
崔正阳的出租屋离学校有十分钟路程。我撑着伞走在雨中,水洼映出我变形的倒影。这条路我己经走了无数次,熟悉到能避开每一块松动的地砖。
敲门后,崔正阳很快开了门。他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灰色连帽衫,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带着熬夜的红血丝。看到我,他嘴角微微上扬,侧身让我进屋。
"论文写完了?"我问,把湿漉漉的伞靠在门边。
"差不多了。"他关上门,顺手接过我的包,"你呢?"
"还差参考文献。"我环顾这个熟悉的小空间——床单是新换的,桌上堆满了书和泡面盒,墙角还放着我的拖鞋,仿佛我从未离开。
崔正阳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呼吸喷在我耳畔:"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我的小兔乱撞。我转身面对他,手指抚过他新长出的胡茬。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数说不出口的话。
我们接吻,倒在床上,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但这一次,有什么不一样了。当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肌肤时,我突然想起李翔油腻的触碰,汗毛竖起。
"怎么了?"崔正阳察觉到我的僵硬,撑起身子看我。
"没什么。"我强迫自己放松,"只是有点累。"
他没有追问,但动作变得温柔了许多。事后,我们并肩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崔正阳的手无意识地玩着我的头发,这是我们之间的小习惯。
"小倩,"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们...毕业以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我心上。是啊,毕业以后怎么办?他要去深圳一家公司实习,而我留在本校读研。两千公里的距离,我们这种脆弱的关系能承受吗?
"不知道。"我诚实地说,盯着天花板上的一道裂缝,"你呢?有想法吗?"
崔正阳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就在我准备闭上眼睛时,他说话了:"我们可以试试异地。"
我转头看他,惊讶于这个提议。自从那次分手后,我们从未讨论过"未来",更别说"我们"的未来。
"你认真的?"我问,声音比想象中颤抖。
他侧过身,面对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方面,我渴望和他有未来;另一方面,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金钱、自私、互相嫌弃。距离不会解决这些问题,只会放大它们。
"我...需要考虑一下。"最终我说。
崔正阳的表情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好,你考虑。"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像在催促我们做出决定。那一晚,我们背对背睡着,中间留出了一道空隙,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分离。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默契地避开了那个话题,继续着这种模糊的关系。但毕业的阴影越来越近,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六月底,论文答辩结束,校园里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同学们开始拍照留念,交换联系方式,约定未来的聚会。
我和崔正阳却越来越沉默,仿佛在等待某个必然的结局。
那天,阳光毒辣,校园里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我穿着学士服,刚拍完毕业照,准备去图书馆还书。就在文学院三楼的走道上——那个我们曾经大吵一架的地方——我遇到了崔正阳。
他同样穿着学士服,手里抱着一摞书,看到我时愣了一下。我们站在那里,相隔两米,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嗨。"他先开口,声音干涩。
"嗨。"我回应,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我们就这样站着,谁都没有跨过去的勇气。
"决定好了吗?"最终,崔正阳打破了沉默,"关于...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我觉得...我们不适合继续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的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崔正阳的表情凝固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被冷漠取代。
"因为距离?"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因为一切。"我抬头看他,"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崔正阳。金钱、自私、不信任...距离只会让这些更糟。"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他冷笑一声,"连尝试都不愿意?"
"尝试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抖,"尝试继续互相伤害吗?你知道我们在一起时有多痛苦!"
"但也很快乐,不是吗?"他上前一步,眼睛里的冷漠融化成痛苦,"那些夜晚,那些笑声,那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我记得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每一次他让我心跳加速的眼神。但我也记得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嫌弃,每一次因为钱而产生的尴尬。
"我记得所有。"我轻声说,"但记忆不足以支撑一段关系。"
崔正阳的脸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首没放手吗?因为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明白什么?"
"明白我爱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尽管你那么自私,那么物质,那么...我TM还是爱你!"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首接穿透我的心。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视线模糊成一片。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哽咽着问,"为什么要在我们要分开的时候才说?"
"因为我害怕!"崔正阳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发疼,"害怕说出来就真的结束了,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站在走廊中央,像两个迷路的孩子。他的手指掐进我的肉里,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学士服。远处传来毕业生的笑声和相机快门声,与我们形成鲜明对比。
"太晚了,崔正阳。"最终我推开他,擦干眼泪,"我们...没有未来。"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从痛苦慢慢变成冷漠:"是啊,绝对没有。"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住脚步,"祝你幸福,黎倩。希望你找到一个能满足你所有要求的人。"
这句话像最后的告别,刺痛而决绝。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墙上支撑自己。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真的结束了。
5
毕业后,我留在本校读研,崔正阳去了深圳。我们删除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像两个从未相遇的陌生人。偶尔,我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他的消息——他工作顺利,升职加薪,甚至开始创业。而我,埋头学术,试图用论文和实验填满所有空闲时间,不让自己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一年后的校友日,我回到母校。秋日的校园依旧美丽,梧桐叶开始泛黄,学生们抱着书匆匆走过,像极了当年的我们。
我穿着得体的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手里挽着李翔的手臂——是的,那个富二代。毕业后他父亲的公司给我提供了丰厚的研究资金,条件之一就是"陪伴"他的儿子。我接受了,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现实。有时候我会想,崔正阳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物质的人。
"快点,典礼要开始了。"李翔不耐烦地催促,他的肚子比一年前更突出了,脸上的痘痘被昂贵的化妆品遮盖,但油腻的气质丝毫未减。
"好。"我微笑着回应,扮演着完美女友的角色。
就在我们走向大礼堂的路上,我看到了崔正阳。他站在梧桐树下,西装笔挺,比一年前更加成熟稳重。而他身边,是刘媛!精心打扮的她穿着名牌连衣裙,手腕上的宝格丽手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崔正阳的眼神从我脸上滑到李翔身上,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而我,则注意到他放在刘媛腰间的手,那么自然,那么熟悉——就像曾经放在我腰间那样。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甚至没有一个点头。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短暂的相交后,永远地分道扬镳。擦肩而过时,我闻到刘媛身上昂贵的香水味,听到李翔不屑的嘀咕:"那不是你前男友吗?混得不错嘛。"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