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朝政,”阿日鸢的声音陡然扬高,清晰地传遍大殿,“以后便是这样,朕会广开言路,招贤纳士。
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但凡有真才实学,都可以凭本事来应聘官职。”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殿中,不光是御史们,连旁边侍立的老臣都惊得变了脸色。
谁都没料到,这位新君刚一登基,就要动这延续百年的规矩,竟要让女子也踏入官场?
阿日鸢却不管众人的震惊,只冷冷道:“你们若还想留在这朝堂上,就趁早把那些陈腐念头收起来。
否则,下一个被罢官的,就是你们。”
殿内瞬间死寂。
几位官员低语:“这国家成什么样子了,龙椅上坐着的是西夏的王妃,边上所谓的新皇居然还是个女人。”
另一个官员接着说道:“我们的陛下还被困在敌营,这龙椅上的伪君却要对我朝忠良动刀!
诸位,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如今君父有难,我们岂能屈从于窃国贼子?”
“对,我就不信,她还真敢杀了咱们所有人。”
“便是拼着乌纱落地,也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议论声中,首辅缓缓踏出列,目光如寒刃首刺阶上,朗声道:“大公主!龙椅上坐的是掳我君王的仇敌,你身为先皇血脉,不率军讨逆也罢,反倒俯首称臣。
如此行径,叫满朝文武如何服气?”
他顿了顿,声音震得梁柱嗡嗡作响:“这万里江山,是太祖爷打下的天下。
这满朝衣冠,个个都受着皇上的恩禄!岂容外族妇人、僭位女子在此指手画脚?”
阿日鸢唇边漾开一抹轻嗤,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荡过死寂的大殿:“首辅大人倒是说得慷慨。
既如此,这位姑娘就在这龙椅上坐着,大人有本事,尽管动手便是。”
她抬眼扫过阶下众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又藏着几分冷峭:“朕没那能耐,敌不过身后这位姑娘。
在座哪位自认有通天本事,尽可以上前试试。”
话锋陡然一转,她目光落在那些面露愤懑的官员身上,唇角笑意更凉:“朕的父皇困于敌营,日夜受苦,诸位若真有救国救君的能耐,此刻也不必在此与朕置气。
去敌营救回父皇,才是真本事,不是么?”
阿日鸢的话音刚落,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还激昂的议论声像被掐断的弦,戛然而止。
谁也没敢应声,更没人敢朝龙椅上那女子多看一眼。
是啊,若真有能耐,何至于此刻僵在这里?
他们不正是眼睁睁看着陛下被那女子拎着出了宫门。
几个皇子也带人马动手拦过,都败了。
而且是败给了一个女子,重要的是这女子可是孤身一人。
此刻他们被阿日鸢一句话戳破,脸上顿时烧得厉害,慌忙低下头去。
阿日鸢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唇边那抹轻笑淡了些。
她转身回头,龙袍扫过金砖地面,她对着南墨深深一拜,膝盖磕在地上,动作干脆得让阶下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咚”的一声,为首的官员膝盖一软,也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阿日鸢扬声道,声音穿透人群:“诸位听好!从今日起,我漠北汗国真正的主事人,便是眼前这位南茉姑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垂首的百官:“我阿日鸢代新皇之职,为南茉姑娘打理朝政。
但有不服者,大可来试,若谁能胜过南茉姑娘,这龙椅,自当让有能者居之!”
阿日鸢:这会都当哑巴了,一群伪君子。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跪在最前排的首辅猛地抬头,正对上阿日鸢毫无波澜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
南茉缓缓自龙椅起身,拾级而下,立于文武百官面前。
“有不服气的,或是打算日后敷衍做事的,最好此刻便站出来。
现在认怂,我还能容你们全须全尾地走出这宫门。
可若往后敢在私下议论半句,被我知道,我定亲手诛其满门。”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我从不开玩笑,你们的打算,最好从现在就想清楚。”
首辅垂首而立,视线恰好落在她那双鹿皮小靴上,却连抬头的勇气也无。
他出身寒门,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耗费了半生心血。
若就此放弃,怎甘心?
更何况,他仍是首辅。
不过是换了位君主,于他而言或许并无大碍。
说不定,这位大公主能比先皇做得更好。
他这般暗暗安慰自己。
其余官员心思大抵相似,唯有那些百年世家出身的达官贵胄,自幼养尊处优,此刻要向女子俯首称臣,心中的郁气难平。
可不满又如何?大公主的话字字在理,连带着士兵的将军都败了,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硬碰硬不过是自取其辱。
人群中,一位曾是将军、如今袭了侯爵的武将,指尖悄然攥紧了朝服。
他己盘算好,退朝后便派儿子首奔云墟崖。
那处是江湖高手隐居之地,既然大公主说过“帝位当能者居之”,那他未必没有机会。
下朝之后,官员们都是脚下生风。
谁也不敢抬头看同僚的脸,更不敢像往日那般三五成群地低语。
方才殿上那番诛灭满门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还钉在每个人心头。
有相熟的官员迎面遇上,也只敢飞快地交换个眼神,便慌忙错开身位。
连咳嗽都得捂着嘴压低了声,仿佛一声粗气就能惊动里面那位魔女。
唯有那位侯爷,他出了宫门便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首奔城外而去。
这么多年的皇帝梦,或许这是个机会。
只要能生擒那个魔女,在控制这个大公主岂不是轻而易举。
到时候这万里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阿日鸢引着南茉来到一座精致宫门前,抬手示意:“南姑娘,这便是您日后在漠北的家,里面我会找人重新翻新。
不过您在营帐中用的那些个物件,我问了很多工匠,实在仿制不来。”
南茉淡淡颔首:“那些东西多的是,你只管修缮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