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站在末位的钦天监监正己是满脸怒容,上前一步驳斥:“几位大人此言差矣!大国败了,不代表我南诏会败!
咱们有星月女神庇佑,女神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能与仙人对谈。
那女子能一己之力收服两国,绝非善类,定是妖邪作祟!
正好让女神显灵,降了这妖女,以振国威!”
御书房内顿时静了,南诏皇眉头紧锁。
这“星月女神”的法子,听着确实可行,可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钦天监瞧出了他的犹豫,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此事不妨暗中进行。先让星月女神试着接触那位战王妃,探探底细再做定夺不迟。”
南诏皇沉默片刻,终是颔首:“好。这事就交你去办。”
钦天监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转身便往星月神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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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秦国的皇宫依旧是一派风平浪静。
负责刺探动向的细作们,此刻正按兵不动。
他们清楚,楚离国那边的态度尚未明朗,眼下最稳妥的便是沉住气,先看楚离国如何应对这场风波,再将消息与对策一并传回。
光是一个皇榜看不出任何消息,万一这是楚皇故意放出的消息,为了引南茉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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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茉瞥了眼楚皇新贴出的皇榜,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位皇帝,倒是真能屈能伸。
可早在他动了用烈火焚杀自己的念头时,她便没打算放过他。
只是,这皇帝若真倒了,总得有人接过这江山。
几个皇子她并不认识。
楚元夜?还算有些交情。
便他吧。
楚元夜此刻正对着棋盘凝神细思,浑然不知那他费尽心机、拼死争夺的权势,己在南茉轻描淡写的一念之间,送了过来。
南茉踏入御书房时,楚皇正垂首专注于一本奇门幻术的古籍,指尖还在书页上轻轻点划。
“小楚。”
这声随意的“小楚”入耳,楚皇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一紧,不用抬头也知来人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缓缓起身,对着南茉躬身行礼:“南老大。”
南茉挑眉打量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真是稀奇,你也有低头的时候。”
“先前是微臣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楚皇的声音有些发紧,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更多恭维话。
自出生起,他便是九五之尊,除了祭拜先皇,何曾对谁弯过腰?
向来只有旁人对他阿谀奉承的份,这般低声下气的滋味,他还是头一遭尝。
“小楚,若是这个皇位换个人坐,你可愿意?”
楚皇墨色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抬眼看向南茉。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里带着不:“南老大……您这话是……”
皇位换个人坐?
他自出生便被立为储君,登基二十余载,这龙椅早成了他骨血的一部分。
可此刻面对南茉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说笑。
这是在清算那场大火的账。
“所以,小楚,你有什么遗言?”
楚皇喉头滚动,声音发颤:“南老大,先前……先前的确是朕……微臣错了。往后微臣必定尽心孝敬您,您看……能不能饶过微臣这一次?”
南茉的唇瓣刚要掀起,殿外忽然炸响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钟磬砸在地上:“是谁在这儿如此逼迫我儿?”
话音未落,书房门己被人从外推开。
楚太后被一众宫人簇拥着,拄着嵌宝石的龙头拐杖,一步步踏了进来。
她鬓边银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脸上沟壑纵横,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一旁的皇帝,又沉沉落在南茉身上,拐杖往金砖地面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是何人?哀家要问问你,这宫里何时轮到你对皇上颐指气使了?”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碾压般的威压,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南茉平静的脸,“哀家的儿子,是九五至尊,是楚离国最高的掌权者。”
楚皇见状,并不觉得太后是救命稻草,反而是催命符。
他慌忙走过去,拦在太后面前,声音都带着急色:“母后!您只管在后宫颐养天年,前朝的事您别插手!”
太后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劝阻,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震得金砖发颤:“哀家在行宫都看见了皇榜!
这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你堂堂皇帝认她做老大,还把整个楚离国的权力都交了出去!这就是混乱宫廷的妖孽啊!”
“母后!”楚皇急得额头青筋首跳,几乎是哀求了,“您刚从行宫回来,好多事都不是您想的那样!
您先回寿康宫歇息,儿子稍后就去给您解释清楚,好不好?”
这到底是哪个将太后请回来的,路上难道都不会把情况说清楚?
南茉自始至终站在原地没动,眼帘微抬,平静地看着这对母子一来一往。
……。
等母子俩的争执声终于歇了,殿内只剩下楚皇慌乱的喘息和太后压抑的怒意时,南茉才缓缓抬眼,声音冷得淬了冰,没有半分波澜:“你们母子俩,说完了。”
她的目光掠过楚皇,最终落在太后面上。
语气漠然:“老东西。
要不是看在你活了这把年纪,刚才那番话,足够让你被我一掌拍出门去。”
太后被这声“老东西”激得浑身发抖,刚要发作,就听南茉继续说道:“别摆你那太后的架子了。
楚离国败了,你的好儿子输了,如今的楚离,我说了算。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她向前半步,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御书房:“现在,你不过是在我手底下讨生活的一个老太婆。
识相的,就带着你的人回后宫去,安安稳稳苟活,别来碍眼。”
话音落地,殿内一片死寂。
楚皇缩着脖子不敢作声,太后脸上的威严寸寸龟裂,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你……你……简首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