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光芒，柳清月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她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苏沐扶住了她微微摇晃的身体。
“师尊。”
柳清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她转过头，看着苏沐，眼神中充满了后怕。
“沐儿，你身上的药气......”
“是我疏忽了。”
苏沐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师尊，不怪你。”
“是我，连累了你。”
柳清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此地不宜久留。”
“回洞府。”
苏沐点了点头，搀扶着柳清月，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洞府。
洞府门前。
厚重的石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苏沐小心地将柳清月扶到门旁的一块青石上坐下。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后退了两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然后，在柳清月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人，对着她，深深地躬身一揖。
九十度，纹丝不动。
“师尊，弟子有罪。”
他的声音低沉却十分郑重。
柳清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弯下的脊梁。
她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抬起头来。”
柳清月的声音，带着力竭之后的嘶哑。
苏沐缓缓直起身。
但他依旧低着头，目光落在师尊身前的三尺之地。
不敢与她对视。
“弟子鲁莽行事，致使师尊陷入今日之险境。”
“在主峰大殿，面对掌门与诸位长老，弟子思虑不周，险些为师尊招来灭顶之灾。”
“所有的一切，皆因弟子而起，却让师尊一人，为我承担了所有骂名。”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
“弟子，罪该万死。”
柳清月听着他一句句的请罪。
看着他的认真模样。
因为心神耗尽的脸，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她唇边绽放。
“你这小子......”
她轻声开口。
“现在才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苏沐猛地抬头。
他看到了师尊唇边转瞬即逝的笑。
“师尊......”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柳清月脸上的笑意，便已然收敛。
转让出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与郑重。
她撑着石凳，缓缓站起身。
她抬起手，轻轻地落在了苏沐的头顶。
这个动作，让苏沐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股暖流，从头顶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沐儿。”
苏沐的心，猛地一颤。
“听着。”
“今天的事，永远不准再有下一次。”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你可知，今日在殿上，若非钱伯庸老顽固对丹道的执念，压过了他的理智......”
“你我师徒，今日谁也走不出大殿。”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我身为第七长老，他们或许不会杀我，但他们会囚我。”
“而你......”
她看着苏沐的眼睛，一字一顿。
“他们会废了你的修为，将你脑中所有关于丹道的记忆和秘密，全部挖出来。”
“到那个时候，你就不再是你了。”
“只是一个失去神智，没有灵魂，任人宰割的空壳。”
每一个字，像极了一柄利刃，狠狠扎进苏沐的心脏。
他想过危险，却从未想过，后果会是如此的......惨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师尊，我......我......”
“答应我。”
柳清月打断了他，手掌微微用力，按着他的头。
“以后，在你拥有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锋芒尽敛，谨言慎行。”
“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柔软。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师尊。
他重重地点头。
“弟子......苏沐，明白了。”
“弟子，绝不会再让师尊为我担惊受怕。”
听到他的承诺，柳清月眸中的紧张，才终于消散了几分。
她缓缓收回手，神情依旧疲惫。
“好。”
苏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愧疚更甚。
“师尊，此次炼丹，弟子也并非一无所获。”
柳清月闻言，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苏沐没有多言，伸手入怀。
片刻后，他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温润玉盒。
玉盒通体暖白，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显然不是凡品。
他双手捧着，递到柳清月面前。
“这是......”
柳清月的眉头，轻轻蹙起。
苏沐的表情，有些许的......献宝意味。
“弟子侥幸，成丹不止一枚。”
他说着，轻轻打开了玉盒。
“嗡！”
一股比苏沐身上浓郁了十倍不止的丹香，瞬间喷薄而出。
香气霸道，完美交融，闻之便让人心神震荡。
柳清月的目光，瞬间凝固。
只见玉盒内，柔软的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两枚丹药。
丹药龙眼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神秘的赤金色。
表面有麟片般的纹路若隐若现，一缕缕极寒的雾气，正围绕着丹药缓缓流转。
赫然是两颗，品相完美无瑕的血麟扩海丹！
柳清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两颗？
这里有两颗？
他炼出了一炉两丹？！
就算是是她心境早已古井无波，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这......”
她看着两枚神丹，又抬头看看苏沐，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你竟然，炼出了两颗？”
一炉三两颗！
还是血麟扩海丹这种上古奇丹！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修真界的炼丹师，恐怕都要羞愧得当场自绝。
苏沐看着师尊被彻底震惊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他知道，真相远比这个，更要惊世骇俗。
可事到如今，他不能再有任何隐瞒。
他迎着柳清月不敢置信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两颗。”
苏沐的声音很平静。
他直视着她，无比清晰地说道：
“是一炉，五颗。”
“......”
世界，安静了。
柳清月的表情，也凝固了。
她呆呆地看着苏沐。
一片空白。
五......五颗？
一炉五丹？
血麟扩海丹......一炉五丹？
她的大脑，放弃了思考。
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认知的天花板。
这已经不是丹道奇才了。
这不是妖孽，这是怪物。
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柳清月脸上的震惊与茫然，才缓缓褪去。
一颗丹药，就足以让宗门震动。
一个能一炉炼制五颗上古奇丹的炼丹师......他的价值，该如何估量？
这个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分毫......
清元宗，会被夷为平地！
整个南域，乃至整个大陆的顶尖势力，都会蜂拥而至，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