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之内,那股由三纹聚元丹化开的磅礴药力,仍在苏沐的气海中流转。
经由破界剑符的净化,化为最精纯的灵力,一丝一缕,不断夯实着他筑基六层的根基。
他的气息,正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变得愈发深厚。
就在这修炼最为关键的时刻。
一声轻微的颤鸣,自竹楼之外传来。
守护着整个竹楼的禁制,被人从外面触动了。
那触碰的力道很轻,没有半分敌意,像是一种通报。
苏沐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久久不散。
气海内,翻涌的灵力渐渐平息。
破界剑符恢复了古朴的模样,静静悬浮。
只是那最后一枚三纹聚元丹的药力,尚有七成未曾完全炼化。
但也足够了,他如今的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的筑基六层修士。
苏沐站起身,随手一挥。
笼罩着竹楼的禁制,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散开,露出了一条通路。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青元宗执事服饰的弟子,面容陌生,神情严肃。
他的目光,如同尺子一般,在苏沐身上上下打量。
那不是师兄弟之间该有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犯人。
“林修远师弟。”
苏沐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执事弟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威严的“法”字。
“主峰执法堂传令。”
“命你即刻前往问话。”
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带着千钧之力,要压在苏沐的心头。
萧然的手果然够快,直接动用了执法堂。
这是要将他钉死在宗门的法度之上。
苏沐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知道了。”
他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有劳师兄带路。”
那执事弟子眼中闪过讶异。
他本以为,这个传言中嚣张跋扈的林修远,在接到执法堂传令时,会惊慌辩解。
却没想到,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请。”
执事弟子收起令牌,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便转过身去。
苏沐整理了一下衣袍,将桌上剩余的几瓶常规丹药收入戒指,迈步走出了竹楼。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朝着主峰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随着距离主峰越来越近,来往的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他们看到苏沐,再看到他身后那位身穿执法堂服饰、面色冰冷的执事弟子时。
几乎所有人的脚步,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紧接着,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从人群中响起,汇聚成一片嗡鸣。
“快看,那个就是林修远!”
“他身边……是执法堂的师兄?”
“看来传言是真的,他真的被执法堂带走了!”
“哼,活该!这种败类,就该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听说他在秘境里,为了独吞古宝,将王师兄打成了重伤,至今还躺在丹堂昏迷不醒。”
“这种人,是怎么拜入柳长老门下的?真是丢我们第七峰的脸!”
……
一道道声音,或清晰,模糊,都钻入苏沐的耳中。
若是心志稍弱之人,在如此千夫所指的境地之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面色惨白。
但苏沐,却置若罔闻,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有力。
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那座威严耸立的主峰,没有丝毫的闪躲。
好像那些足以杀死人的目光和言语,都只是拂过山岗的清风,不能撼动他分毫。
带路的执法堂弟子,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悄悄观察着苏沐的反应。
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真有底气,还是在故作镇定?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主峰。
执法堂,并不在主峰峰顶,而是在东侧一座独立的山坪之上。
整座大殿,由黑色的巨石砌成,没有半分多余的装饰。
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头匍匐在山间的沉默巨兽,散发着一股森严的气息。
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沉。
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外界所有的喧嚣与嘈杂,被一道无形的墙壁,彻底隔绝。
殿内,空旷寂静。
光线有些昏暗,更添了几分压抑。
正对殿门的主位之上,空无一人。
下方两侧,呈品字形,摆放着三张太师椅。
三位气息深不可测的长老,正端坐其上。
左侧的一位,苏沐有些眼熟。
正是那日在秘境出口处,负责维持秩序,登记收获的执事长老。
他记得,这位长老姓孙。
此刻,孙长老正微眯着双眼,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右侧的一位,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双目紧闭,入定了一般,对苏沐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而坐在最前方,正对苏沐的,是一名面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长老。
他便是此次主审之人,执法堂赵长老。
从苏沐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赵长老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就死死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中,带着一股审判的意味。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朝着苏沐碾压而来。
寻常筑基弟子,在此等威压之下,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苏沐的气海却在这一刻微微一震。
那枚沉寂的破界剑符,轻轻颤动了一下,逸散出一缕微气息,瞬间便将那股威压消弭于无形。
苏沐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赵长老那不带温度的声音,终于在大殿内响起。
“弟子林修远?”
声音不大,却带着直击神魂的威严。
苏沐抬起眼,迎上赵长老的目光,平静的眼神中,没有半分畏惧。
他躬身抱拳,朗声行礼。
“弟子在。”
不卑不亢,声如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