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也没有追问。
他知道,有些事,问了也未必有答案。
机缘未到,强求无益。
他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便暂时不想。
这个世界上,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实力,才是看清一切迷雾的唯一途径。
苏沐的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手腕一翻。
那枚灰色的玉简,消失不见。
被他小心地重新收入了储物戒的角落里。
总有一天,他会揭开它的秘密,但不是现在。
苏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将关于玉简的种种猜测,暂时压在了心底。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白玉瓶上。
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道身影。
萧然。
那个在秘境光门前,眼神阴冷的内门第一人。
筑基九层。
只差一步,便可凝结金丹。
若非老鬼拼死相护……
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他活下来了。
下一次呢?
萧然的杀心,已是路人皆知。
回到宗门,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明枪暗箭绝对会接踵而至。
躲?
苏沐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他从来不相信,退让能换来安宁,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苏沐的眼神,彻底沉静下来。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只白玉瓶。
拔开了瓶塞,动作干脆利落。
手腕一倾,一颗通体金黄的丹药,滚落到了他的掌心。
丹药之上,三道神异的纹路清晰可见。
金光内敛,药力含而不发。
苏沐凝视着掌心的丹药。
从筑基五层,踏入了六层的门槛。
但那样的突破,太过仓促。
如同被强行催熟的瓜果,外表光鲜,内里却根基不稳。
灵力虚浮,运转之间,甚至带着滞涩。
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若不及时处理,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走火入魔,道基尽毁。
而眼前这颗三纹聚元丹,便是解决这个隐患的最好良药。
它那精纯而磅礴的药力,足以将他虚浮的根基,重新夯实。
甚至更进一步!
苏沐的眼中,再无杂念,唯有对力量的渴求。
他张开嘴,将那颗金黄色的丹药,送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并未立即化开。
下一刹那。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丹药的外壳,裂开了。
苏沐的身体,猛地一震,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双眼便已紧紧闭合,体内的功法疯狂运转。
试图去引导,炼化这股恐怖的药力洪流。
竹楼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苏沐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
意识沉入气海,这里已是一片狼藉。
金色的药力洪流,如同一头远古巨兽,闯入了他的世界。
在他的气海之中,横冲直撞。
原本就有些虚浮的灵力,在这股洪流的冲击下,更是被撞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经脉传来阵阵刺痛。
苏沐的心神,在狂风骇浪中,苦苦支撑。
三阶丹药的药力,对于一个根基不稳的筑基六层修士而言,还是太过霸道。
气海的深处。
那个最偏僻黑暗的角落。
蜷缩着的黯淡光影,依旧虚弱。
它便是那道残魂,没有被那场药力风暴波及。
但此刻它也感受到了变化。
一丝丝融合了药力,又被剑意淬炼过的新生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慢慢地渗透到了这个角落。
这股力量中,蕴含着精纯的生机。
对于魂体而言,本应是剧毒。
但破界剑符发出的剑意,却带着奇异的温养特性。
细流缓缓地包裹住那团黯淡的光影。
光影,没有变亮。
依旧是那副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
但若是仔细看去。
便能发现,在那光影最核心的位置。
那一点比米粒还要微弱的本源魂光。
似乎比之前,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就好像快要烧尽的烛火,被人添上了一粒米大小的烛油。
虽然依旧微弱,却暂时没有了熄灭的危险。
那团光影,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却依旧充满了鄙夷的意念,在苏沐的脑海中响起。
“哼……”
“这破丹药,也就能起点这种作用了。”
“聊胜于无。”
残魂傲娇道。
“小子,你听着。”
“老祖我需要的,是滋养本源的至宝。”
“这种补充灵力的丹药,一万颗也没用。”
“得是……魂玉。”
他继续补充条件道。
“至少也得是千年份的养魂木!”
“听到没有?别拿这种垃圾来糊弄老祖我……”
残魂的意念,断断续续。
充满了对三纹聚元丹的嫌弃。
以及对自己悲惨处境的抱怨。
然而苏沐的心神,毫无波澜。
甚至没有分出万分之一的念头,去理会这老鬼的碎碎念。
死不了就行。
其他的,以后再说。
此刻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了自身力量的升华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发生着质的蜕变。
每一次周天运转,都有一部分杂质,被那锋锐的剑意,无声地斩去。
留下的是千锤百炼后的精粹。
他的灵力,正在变得越来越精纯,越来越凝练。
更重要的是,每一缕灵力之中,都开始带上了淡淡的却无法磨灭的特质。
破界剑符的锋锐特质,变成了……自带破法属性的剑元。
虽然还很微弱。
但这种变化,是根本性的!
这代表着他日后施展任何法术,催动任何法器。
威力都将远超同阶修士!
灵力在经脉中流淌,再无之前的半分滞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圆融顺畅。
就像是天生如此,浑然一体。
苏沐盘膝而坐,宝相庄严。
竹楼之内,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锋锐气息,开始从他身上逸散而出。
将身下的蒲团,都切割出了一道道细微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