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的目光，顺着黑皮书的牵引力，缓缓转动。
最终落在了藏经阁最深处，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台。
石台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尘。
苏沐皱了皱眉。
怀中的燥热感，却愈发强烈。
他迈开脚步，依循着指引，一步步走了过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那个角落。
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片……残片。
它看起来，像是一卷古经被撕下的一角，材质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灰褐色。
上面布满了裂纹，感觉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最重要的是，它没有任何气息。
如果不是黑皮书的指引，苏沐甚至都不会多看它一眼。
“就是这个？”
苏沐心中升起些许疑惑。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很轻。
残片上，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
仔细看去，自己只能勉强认出开头的两个字。
“镇世……”
后面的，便是一片模糊。
苏沐将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他微微皱眉，正待细细研究。
可就在此时。
从残片之上的气息，通过他的指尖，缓缓渗入他的神魂。
苏沐的心神，剧烈震撼！
与此同时。
怀中的黑皮书传来的一股燥热感，缓缓退去，重新归于沉寂。
就是它了。
苏沐心中，再无半分怀疑。
他将这片毫不起眼的残片，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苏沐将暗沉的残片，贴身放入怀中。
他能感觉到，残片入怀的瞬间传来温润之感。
与冰冷的黑皮书，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苏沐不再逗留，转身走向石门。
“吱呀——”
朱红色的大门，被他缓缓推开。
门外的天光，倾泻而入。
苏沐微微眯了眯眼，适应着光线。
他迈步而出，抬眼望去。
藏经阁前，空旷得有些寂寥。
之前围得水泄不通的弟子们，早已散去。
偌大的广场上。
只剩下歪脖子老树，以及树下吱呀作响的太师椅。
椅上，莫烟长老闭着双眼。
苏沐整理了一下衣袍。
他迈开脚步，朝着莫烟长老走去，在太师椅前三步之遥停下。
“弟子林修远，拜别莫烟长老。”
说完，他便准备直起身子，转身离去。
可就在他即将抬头的刹那。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站住。”
苏沐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
只见太师一椅上的莫烟长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莫烟长老身上轰然散开！
苏沐的心神，猛地一紧。
气海内的灵力，瞬间停止了运转。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烟长老缓缓从太师椅上，坐直了身体。
苏沐的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不知道这位长老要做什么。
许久。
莫烟长老锐利的目光，才微微缓和了一点。
“你在顶层，选了何物？”
苏沐心中一凛。
他果然知道！
甚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在他的监视之下。
苏沐不敢有丝毫隐瞒。
“回长老。”
“弟子选了一片古经残片。”
莫烟长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为何选它？”
又一个问题。
苏沐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只是当弟子触碰到它时，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弟子觉得，自己与它……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
站在躺椅旁的莫烟长老咀嚼着这四个字。
“好一个心有灵犀。”
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踱了两步。
“年轻人，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苏沐恭敬地垂首。
“弟子不知，还请长老解惑。”
莫烟长老的目光，投向了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
眼神变得悠远。
“这东西，被放在顶层，已经有五百三十七年了。”
苏沐的心，提了起来。
“这五百多年里，宗门出过不少天纵之才。”
“其中，有不下三十人，都曾像你一样。”
“他们都说，自己与残片，心有灵犀。”
莫烟长老转过身，重新看向苏沐。
目光，变得森然。
“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苏沐沉默。
莫烟长老的声音，一字一顿继续说道。
“三十人中，有十七人，在试图参悟它的瞬间，神魂俱灭，当场暴毙。”
“有十人，气海崩碎，一身修为尽数化为流水，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
“最后的三个，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和修为。”
“却从此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终日活在自己的噩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沐的心头一震！
这……就是残片带来的下场？
莫烟长老的目光落在苏沐的脸上。
“此法，名为镇世，可宗门得到的，只是第一篇的残页，是残卷中的残卷！”
“修炼它，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现在，你还觉得跟它心有灵犀吗？”
他死死地盯着苏沐。
“这功法，你学不了！”
然后伸出手，指向苏沐身后紧闭的石门。
“把它放回去，换一部功法。”
“顶层之内，随便哪一部，都比自取灭亡的残片，强上万倍！”
“这是老夫给你的忠告。”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
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依旧锁定着苏沐。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此刻都该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重选。
可是……
苏沐的脑海中，浮现出怀中黑皮书的沉寂。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
若无一往无前的决心，何谈长生？何谈巅峰？
苏沐缓缓吸了一口气，胸中的激荡渐渐平复。
他抬起头。
迎着莫烟长老逼人的目光，再次躬身。
“多谢长老好意。”
“弟子，心意已决。”
莫烟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说什么？”
苏沐直起身清晰地说道。
“弟子，就选它了。”
莫烟长老的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不怕死？”
然而苏沐却眼神明亮，回道。
“弟子惜命。”
“但更相信自己的道心！”
莫烟长老泄了气一般，重新颓然坐回了太师椅上。
他摆了摆手。
“也罢，也罢。”
“路，是你自己选的。”
“是死是活，是成龙还是成虫，皆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苏沐最后一次，郑重地躬身行礼。
“弟子，告退。”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太师椅上。
莫烟长老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疑惑。
“真是怪哉！”
“这小子，到底有什么依仗？”
“难道……他真的能创造一个，连宗门五百年都未曾有过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