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约战的时间,早已过去。
演武台上,魏子安的身影,如一杆标枪,站得笔直。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台下的议论声,也从最初的期待,渐渐转为不耐。
“这都什么时辰了?林修远人呢?”
“该不会是怕了,当缩头乌龟了吧!”
“我看八成是!他一个筑基四层,怎么敢跟魏师兄动手?”
“不敢来就早说,害我们白等这么久!”
“就是!连宗主和各位长老都亲至,他好大的架子!”
......
人群的喧哗,一浪高过一浪。
高台之上,气氛更是凝重如水。
符堂长老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自己的得意弟子被人挑战,挑战者却迟迟不到,这无疑是当众打他符堂的脸。
主位上,玄阳道人端坐着,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满宗弟子,各堂长老,甚至他这个一宗之主,都在等一个内门弟子。
身旁的钱伯庸,亦是眉头紧锁,心中暗自嘀咕。
不应该啊。
以他对那小子的观察,此子心性沉稳,绝非狂妄无礼之辈。
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眼看宗主玄阳道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钱伯庸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浑厚的声音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诸位弟子,稍安勿躁。”
“林修远或许是修炼到了紧要关头,一时忘了时辰,想必......”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身影,从远处山道上,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在人人皆可御剑飞行的内门,这道身影,竟是一路跑上了演武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来人一身青衣,气息略有些不稳,正是他们等了半个时辰的主角,林修远。
苏沐一路跑到高台之下,先是喘了口气,然后才对着高台之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弟子林修远,见过宗主,见过钱长老,见过各位长老。”
全场,一片死寂。
玄阳道人看着他,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温度。
“林修远。”
“弟子在。”
“你可知,现在是何时辰?”
玄阳道人话语中蕴含的威压,让台下无数弟子心头一颤,几乎要跪伏下去。
苏沐却好像毫无所觉,依旧站得笔直。
抬起头,迎着宗主冰冷的目光,脸上露出些许歉意。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话。
“回宗主,弟子知道。”
“只是弟子方才修炼完毕,手里没有符纸。”
“便下山......买了几张符纸。”
买了几......张......符纸?
整个演武场,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钱伯庸刚刚端起茶杯,准备润润嗓子,继续为苏沐开脱。
“噗!”
一口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下的苏沐,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修炼到了紧要关头?
这小子......给我来了个修炼没有符纸,下山去买?
高台上的其他长老,一个个表情精彩纷呈。
寂静,只持续了三息。
三息之后,人群,轰然炸锅!
“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买符纸?”
“疯了!这家伙绝对是疯了!”
“作为一个符师,竟然没有符纸!”
“羞辱!这是对魏师兄,对我们符堂,对整个宗门赤裸裸的羞辱!”
演武台上,魏子安的身体,因为愤怒的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苏沐,双目赤红。
“林修远!”
“我魏子安在此苦等你半个时辰!”
“宗主与诸位长老,为你在此枯坐!”
“你......你竟然去买了几张符纸?!”
“竖子!狂徒!”
魏子安彻底失态了,他仰天怒吼,筑基五层的灵力轰然爆发。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对方狠狠地踩在了地上,碾了又碾。
“肃静!”
钱伯庸一声爆喝,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混乱。
捂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三圈。
然后转头看向玄阳道人,发现自己这位师兄的脸色已经紫了。
“师兄......这......”
玄阳道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冰寒。
“不必多言。”
“上台,开始吧。”
苏沐对着高台再次一拜,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怒火所影响。
他转身,一步一步走上了巨大的演武台。
随着脚步落下,场间的喧嚣,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所有的目光,都尽数汇聚在了演武场上。
演武台上。
杀意,凛然。
魏子安没有再说一个字,单手一扬。
“嗡!”
四道流光,从他袖中激射而出。
黄色的符纸,在空中猎猎作响,瞬间占据了演武台的四角。
“符阵,起!”
魏子安一声低喝,双手掐诀。
四张符箓光芒大盛,灵力线条在空中交织,瞬间勾勒出一座巨大的光牢。
光幕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苏沐的身影,彻底笼罩其中。
“是二品困阵,风缚囚笼!”
台下有符堂弟子惊呼出声。
“出手便是符阵!不愧是魏师兄!”
“那林修远被困住了!连动都动不了!”
“这还怎么打?根本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议论声中,魏子安的脸色依旧冰冷。
这,只是开始。
他要让林修远为他的狂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阵中阵,杀!”
法诀再变,光牢之内风声呼啸。
数十道由灵力凝聚而成的青色风刃,凭空浮现。
每一道风刃,都长达三尺,锋芒毕露,散发着锐气。
“去!”
魏子安手指遥遥一点。
“咻!咻!咻!”
数十道风刃,从四面八方,同时斩向阵法中心的苏沐。
不少女弟子,甚至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高台之上,符堂长老的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并未传来。
阵法之中的苏沐动了。
他的脚步,踩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不快,甚至有些笨拙。
但每一次,都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风刃。
一道风刃,贴着他的面颊划过,削断了几缕黑发。
又一道风刃,擦着他的肋下飞过,青色的衣衫,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苏沐的模样,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