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第十一天清晨,毫无征兆地停了。
短暂的死寂后,整栋楼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人们涌向窗口、阳台,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冲下楼。灾难过去了?紧绷了十一日的神经似乎终于可以松懈。
但夏微的心却沉得更深。只有她知道,这不过是灾难换了个面目,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空间里那只莹润剔透的白玉蜗牛,其甲壳上清晰浮现的提示,冰冷而残酷:暴雪之后,酸雨将至,绝不可外出!
她立刻厉声喝止了家人出门的冲动,同时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信息首抵小表弟:“通知所有人!绝对!不能出门!酸雨随时会来!” 目光扫过窗外——欢呼雀跃的人群,紧张有序清理道路的军队……她多想大声警告!但暴露自己预知的能力?那将带来更大的麻烦。她只能咬紧下唇,匿名在几个本地论坛发帖:“天气诡异,劝君谨慎,暂勿外出!”
帖子石沉大海,瞬间被汹涌的“扫兴!”“晦气!”“想红想疯了?”的唾沫淹没。零星的支持者如萤火:“囤点吃的吧,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一天,风平浪静,甚至吝啬地漏下几缕阳光。街道上的人更多了,清理物资,试图恢复秩序。乐观的情绪像病毒一样蔓延。
第二天中午,灾难露出了獠牙。
毫无预兆,天空骤然泼下浑浊的液体,带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啊——!” 惨叫声瞬间撕裂了虚假的平静。户外的人们被雨点触及,皮肤立刻冒出可怕的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有人尖叫着狂奔,滑倒在湿滑酸蚀的地面上,几息之间,衣物连同皮肉消融殆尽,只余森森白骨暴露在雨中。窗外,是人间炼狱,是绝望奔逃的身影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溶解声。
这场酸雨,收割了无数毫无防备的生命。
傍晚,市政紧急通知终于响起,伴随着刺耳的警报:所有人居家禁足!当夜,军队冒着残余酸雨的风险,开始挨家挨户发放烧伤药品和应急物资,暂时稳住了恐慌的人心。
然而,酸雨的诅咒远未结束。
第二天,那些被酸雨灼伤、侥幸逃回的人们,开始高烧、呕血、昏迷……几个小时后,他们猛地睁开眼,瞳孔浑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扑向身边最近的亲人、邻居!被撕咬者,很快也加入了这疯狂的行列。
短短一周,楼下街道己沦为行尸走肉的猎场。军队反应迅速,雷霆出击,用强大的火力压制,将感染者尽数捕获,隔离在城郊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墙之内。夏微默默看着这一切,心知肚明:没有解药,这些感染者最终的归宿,只有被彻底“净化”的一途。所幸,并未演变成失控的丧尸围城。
又一周过去,感染者被肃清,但酸雨留下的创伤触目惊心:网络瘫痪、电力中断、供水系统被污染、燃气断绝……整座城市彻底陷入黑暗与死寂。
夜幕低垂,夏微仔细拉拢家中厚重的三层遮光窗帘,确保没有一丝光亮外泄。她转身,从厨房(实际是从空间中)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油亮喷香的蒜苗炒腊肉、色泽的糖醋排骨、汤色清亮的竹荪炖鸡、翠绿欲滴的炒油菜苔,还有一大盆家常的西红柿炒鸡蛋。一人一盒喷香的白米饭摆好。
昏暗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食物的香气暂时驱散了末日的阴霾。
“情况大家都看到了,” 夏微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这还只是开始。酸雨之后,气象会转向普通的暴雨。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弟弟夏阳立刻抬头:“暴雨?什么时候?”
夏微摊开手掌,掌心凭空浮现出那只神秘的白玉蜗牛。此刻,它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半透明的壳面上,不再是警示的符号,而是清晰地显现出两个汉字:暴雨。下方,一个细小的沙漏图标正在缓缓流淌,旁边标注着—— **3:00:00**。
“三个小时!” 夏微收起蜗牛,语气斩钉截铁。
旁边的林亦博闻言,立刻夹了一大块排骨塞进嘴里,咀嚼着含糊却坚定地说:“得,那我得再添碗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办大事’!”
夏微点头,目光扫过家人:“我们出去后,家里务必小心。窗帘绝对绝对不能拉开!一丝光都不能漏!让人知道我们家还有电、还有吃的,麻烦就大了。”
“放心,” 夏母郑重点头,“一会儿我们就用手电筒。”
弟媳慧慧“腾”地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姐!带上我吧!我力气大,能扛东西!”
夏微失笑,拍拍她的肩:“小笨蛋,忘了你姐有‘口袋’了?”她做了个收东西的手势,“人少才安全。你在家帮我照顾好宝宝,就是最大的功劳。”
慧慧有些失望地坐下,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央求:“那……姐,你找东西的时候,帮我留意点好玩的呗?漫画书、拼图啥都行!天天闷着,骨头都要锈了……”
“行,包在我身上。” 夏微爽快答应。
晚餐在一种混合着温馨与紧绷的气氛中结束。夏微、夏阳和林亦博三人起身,默契地走进里间,压低声音开始细致规划暴雨中的行动路线。客厅里,收拾碗筷的轻微声响中,剩下的人各怀心事,沉默地等待着未知的三小时,以及即将到来的、充满机遇与风险的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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