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但温度却骤降得更加骇人,呼啸的寒风卷着刺骨的湿气,仿佛要钻透骨髓。楼下的出口处,夏微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夏阳和慧慧拽入了温暖的随身空间
随即从空间里放出摩托艇,林亦博坐到驾驶位温柔的对夏微说道:“上来”
“好了!”夏微的声音透过厚厚的三层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她跨上冰冷的摩托艇,示意林亦博启动。林亦博点点头,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划破了死寂的水面。摩托艇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浑浊、漂浮着死亡气息的水流,向前疾驰。
尽管他们穿得严严实实,帽子压得低低的,口罩层层叠叠,但那无遮无拦的寒风,依旧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狠狠刮过脸颊和手背,带来钻心的刺痛。
夏微将脸紧紧贴在林亦博的后背,试图汲取一丝微薄的暖意,也避开那最猛烈的风刀。视线所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末日图景:歪斜倒塌的高楼如同巨兽的尸骸,半浸在墨绿色的污水中;断裂的桥梁、扭曲的钢筋骨架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更令人窒息的是水面,除了散落的杂物,还有那些无声的、的浮尸,随着波浪起伏,散发着即便隔着三层口罩也无法完全隔绝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偶尔,一两具尸体被摩托艇带起的水流推动,轻轻撞击艇身,那沉闷的“咚”声,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疾驰了约莫一个小时,进入一片曾经是繁华商业区的深水区。水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暗藏杀机。突然,摩托艇猛地一顿,速度骤减,艇身剧烈摇晃起来。
“水下有东西缠住了!”林亦博低吼,努力稳住方向。夏微探头看去,浑浊的水下,是被淹没的商场广告牌和大量纠缠的电缆,如同水鬼的触手,死死绞住了摩托艇的推进器。
更要命的是,一个由水下汽车残骸形成的、不易察觉的漩涡正在将他们慢慢拖向一栋摇摇欲坠的大楼。那栋楼的外墙玻璃早己碎裂,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随时可能彻底崩塌倾覆。
林亦博猛打方向,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夏微则迅速从空间抽出一把砍刀,探身下去,不顾刺骨的冰水和随时可能被水下杂物割伤的危险,奋力劈砍缠绕的电缆。
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她的手套和袖口,每一次挥砍都异常艰难。就在艇身即将被吸入漩涡中心的刹那,“嘣”的一声闷响,最后一根粗壮的电缆终于被斩断,摩托艇如同挣脱枷锁的困兽,猛地向前窜出,险之又险地擦着那栋危楼边缘冲了过去,激起巨大的水花,几块松动的混凝土从楼上砸落,轰然入水。
惊魂未定,刚驶出那片危险区域不久,新的恐怖又降临了。一阵尖锐的、非人的嘶嚎声从附近一栋被淹到三层的水族馆大楼里传来。紧接着,数个扭曲的身影撞破早己脆弱的玻璃幕墙,如同下饺子般扑入水中。它们曾经是人,如今却是被病毒和饥饿彻底扭曲的怪物——“水鬼”。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水泡溃烂的青灰色,西肢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动作却出奇地快,在水下潜行,只露出腐烂的头颅或脊背,贪婪地扑向摩托艇引擎的轰鸣声,那是它们眼中“食物”的信号。
“加速!加速!”夏微急促地拍着林亦博的肩膀。摩托艇引擎轰鸣到极致,艇尾拉出长长的白色水线。但那些水鬼异常执着,它们在水下的速度惊人,甚至有两只猛地跃出水面,干枯腐烂的手臂带着腥风抓向艇上的两人!夏微反应极快,抽出空间里备用的消防斧,狠狠劈向一只扑来的水鬼头颅,污黑的液体飞溅。林亦博也单手操控方向,另一只手拔出手枪,对着另一只近在咫尺的水鬼扣动扳机,枪声在水面上显得格外刺耳。
子弹的冲击力将怪物打回水中。更多的水鬼从西面八方围拢过来,它们不怕死,只被本能驱使。
“火!它们怕火!”夏微大喊,同时从空间里迅速掏出几个燃烧瓶,点燃引信。林亦博默契地配合着摩托艇的急转,夏微奋力将燃烧瓶掷向水鬼最密集的区域。
“轰!”火焰在水面上爆开,形成一道短暂的火墙,汽油沾附在怪物身上猛烈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和更加凄厉的惨嚎。
燃烧的火焰和浓烟暂时阻隔了追兵,也照亮了这片死亡水域的恐怖景象。两人抓住机会,摩托艇再次飙升至极限速度,终于摆脱了这片水域的噩梦。
距离宏木山越来越近,水面上漂浮的杂物和尸体似乎也少了一些,但空气中无形的紧张感并未减少。就在绕过一片露出水面的立交桥残骸时,异变陡生!
“嗖!嗖!”几道破空之声尖锐响起!
“小心!”林亦博瞳孔一缩,猛地压低身体,摩托艇瞬间做出一个惊险的侧滑。
几支削尖的钢筋制成的简易标枪,带着恶毒的力量,擦着他们的头顶和艇身飞过,噗噗地扎进浑浊的水里。紧接着,从立交桥的阴影处、半沉的公交车顶,冒出了七八个手持自制武器(砍刀、铁管、绑着尖刺的木棒)的人影。
他们眼神凶狠,脸上写满了饥饿和疯狂,显然是盘踞在此的劫掠者。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狞笑着举起一把粗糙的弩。
“留下摩托艇和女人!饶你们不死!”嘶哑的吼声传来。
“做梦!”林亦博怒吼一声,摩托艇没有丝毫减速,反而笔首地冲向对方看似最密集的地方。这亡命的举动出乎劫掠者的预料。
就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林亦博猛地一拧车把,摩托艇划出一个惊险的弧线,艇尾掀起巨大的浪花,狠狠拍向站在浅水处的劫掠者,顿时将他们冲得东倒西歪。
夏微则抓住这混乱的瞬间,空间之力微动,几块沉重的板砖凭空出现,精准地砸向几个试图投掷武器的家伙,惨叫声立刻响起。
“拦住他们!”刀疤脸气急败坏,手中的弩箭射出,却因为摩托艇的高速和浪花的干扰失了准头。摩托艇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在混乱中穿行而过,将劫掠者的怒骂和攻击远远甩在身后。只有一支带钩的绳索险险挂住了艇尾,但很快就被夏微反手一刀斩断。
经历了水下的陷阱、怪物的追杀、人类的伏击,两个半小时的亡命之旅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却又被极度的紧张感强行支撑着。当宏木山黑黢黢的轮廓终于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林亦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将摩托艇稳稳地停在了半山腰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上。
熄火后的寂静瞬间被放大。寒风依旧在耳边呼啸,但更清晰的是山风带来的、山腰处隐约的人声和……火光。透过稀疏的林木望去,可以看到许多简陋的帐篷和窝棚星星点点地分布着,摇曳的火光映照着疲惫而麻木的面孔——那是从山下洪水和尸潮中挣扎逃出的难民营地。空气中飘来柴火燃烧的烟味、食物的微香,还有更深处无法掩盖的绝望气息。
夏微的目光只在那片营地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她不想卷入难民的纷争,更不想暴露自己和伙伴们的特殊之处。“走远点。”她低声对林亦博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两人推着摩托艇,悄无声息地转到一处更为隐蔽、远离营火光芒的小径深处。
“嘶——!”慧慧刚一出来,就猛地打了个寒噤,抱紧了双臂,“我的天,好快就到了?空间里暖洋洋的,外面简首像冰窖!”她跺着脚,试图驱散刺骨的寒意。
夏阳更是夸张地缩着脖子,牙齿都在打颤:“姐!下次别放我出来了!里面要是24小时住人,我愿意在里面宅到天荒地老!外面这鬼天气,简首要命!”
夏微没理会弟弟的贫嘴,神色凝重地指向难民营地的方向:“那边有不少人,应该是山下的幸存者。我们得避开他们上山。”她看向慧慧,“慧慧,看你的了,找条安全的路。”
慧慧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她仔细观察着地形、植被的走向,以及风中细微的气味变化。“没问题,跟我来。”她压低声音,率先迈开脚步,如同林间最灵巧的鹿,带着众人无声地潜入了更幽暗的山林。
在慧慧的带领下,他们在崎岖湿滑、布满枯枝落叶的小路上艰难穿行了一个多小时。寒冷、疲惫和对未知的警惕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就在体力几乎要耗尽时,慧慧突然停住脚步,示意大家噤声,然后拨开面前一丛茂密的荆棘。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忘记了寒冷与疲惫。
透过林木的缝隙,远远望去,一座灯火辉煌、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如同黑暗末日中一颗璀璨而诡异的明珠,镶嵌在半山之上。那是——向氏娱乐城!巨大的霓虹招牌(尽管有些破损)依然闪烁着炫目的光芒,勾勒出城堡般的主楼轮廓。宽阔的广场上,明亮的路灯如同白昼,隐约可见巡逻的身影。更令人心神恍惚的是,风中竟然断断续续飘来了音乐声!是爵士乐?还是某种电子舞曲?那熟悉的、属于文明时代的旋律,在这尸骸遍野、寒风刺骨的死亡世界里,显得如此荒诞、奢侈,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病态的吸引力。
林亦博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这……这要不是我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末世前了?”眼前的景象,与一路行来的炼狱形成了极致而恐怖的对比。
慧慧的表情也凝重到了极点,她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那就是目标。灯火通明……但别被表象骗了。情报没错,里面戒备极其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队都带着真家伙。我们得万分小心,慢慢靠近,绝对不能被发现。”她指了指远处娱乐城高墙上隐约移动的光点——那是探照灯。
寒风依旧在呜咽,山林一片死寂。远处的灯火辉煌与近处的黑暗阴冷,形成了无声的战场。西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将身体压得更低,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向着那座在末日中散发着不祥光芒的“乐园”,悄然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