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流坊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玄与楚昭容己换了身粗布短打，沿着青石板路往青云盟驻地走。
楚昭容束起长发，用根木簪随便一绾，腰间的剑藏在粗麻包袱里，倒真像个跟着兄长讨生活的农家姑娘。
“到了。”林玄停在青瓦灰墙的大院前，抬头望了眼门楣上“青云盟”三个鎏金大字。
招贤旗在晨风中翻卷，“诚邀天下有志之士”的金字被吹得忽明忽暗。
门岗前坐着个穿兽皮短打的汉子，肩头扛着根碗口粗的狼牙棒。
见两人走近，他把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报上名号，来做什么？”
“散修林玄，舍妹林霜。”林玄拱了拱手，目光扫过汉子腰间的青铜虎纹令牌——这是外门执事的标记。“听说青云盟广纳贤才，特来投效。”
“广纳贤才？”门后突然传来一声闷笑。
个身高近丈的壮汉掀帘而出，额间有道刀疤从左眉斜贯到右耳，双臂虬结的肌肉撑得皮甲咔咔作响。
他盯着林玄，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我白猿在青云盟管了三年外务，就没见过哪个散修能在我手下撑过三个月。”
林玄心头微动——这便是白猿了。
老刀说过，此人为妖族混血，最恨被轻视，偏生又极好面子。
他垂眸露出几分谦逊：“在下只会些粗浅丹术，若能为盟中效力，己是万幸。”
“丹术？”白猿嗤笑一声，探手按在林玄肩窝。
林玄只觉一股蛮力涌来，险些踉跄——这是在试他修为。
他暗中运转骨火，将那股力道化入丹田，面上却装出吃力模样：“在下练气中期，确实粗浅。”
白猿收回手，他抓起案上的登记簿就要打发人，却见林玄从怀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枚泛着淡青色光泽的丹药。
“这是在下新炼的清心丹。”林玄将丹药推到白猿跟前，“服下后可提神醒脑，练气时少走三分岔路。权当入门礼。“
白猿盯着丹药，喉结动了动。
他在青云盟管外务，最烦的就是底下人修炼时走火入魔误事。
伸手捏起丹药，在鼻端嗅了嗅，突然冷笑：“谁知道有没有毒？”说着竟把丹药扔进嘴里，“要是老子栽了，你妹妹就去喂狼！”
林玄看着他喉结滚动，心中暗笑——清心丹主材料是隐流坊老刀给的灵参，他特意加了三分宁神草，哪会有毒？
白猿刚咽下丹药，脸色突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皮甲上的铜钉撞得叮当响：“这......这丹药......”他瞪圆眼睛，额间刀疤都跟着抖，“老子今早还觉着脑袋发沉，现在浑身轻快得能翻三个跟头！”
楚昭容适时插话：“我哥炼药最是用心，前日给隐流坊老刀治伤，三副药就把他咳血的毛病压下去了。”
她眼尾微挑，“就是人笨，总说‘是药三分苦’，偏要自己试药。”
白猿的刀疤缓和了些。
他重重拍了下林玄肩膀，力道比刚才轻了几分：“算你有点本事。外务堂缺个管药的，先去那报道。”
他从腰间解下枚铁牌扔过去，“要是敢耍滑头，老子的狼牙棒可不认人。”
林玄接住铁牌，见上面刻着“外务丙字十九号”，点头应下。
楚昭容跟着递上自己的木牌——她早托老刀伪造了散修身份，此刻垂眸道：“我会些拳脚，想跟着巡逻队历练。”
白猿上下打量她，见她虽穿粗布短打，腰板却挺得笔首，像是练家子。“行，巡逻队正缺人。”
他挥了挥手，“明日卯时三刻到演武场集合，晚了就滚蛋。”
日头西斜时，林玄跟着外务堂的小喽啰到了住处。
说是住处，不过是间漏风的竹屋，墙上还留着几道爪印——想来是之前住客被妖兽伤了。
他反手闩上门，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玄阳炼体经》残篇——这是老刀用半坛女儿红从杂役房换的。
意识海中的光屏突然亮起：【丹武共融·初级】进度30%。
林玄闭眼，骨火在丹田翻涌，按照残篇上的路线往肩井穴引。
指尖刚按上穴位，光屏猛地跳动：【玄阳炼体经（残）】熟练度+5%，当前进度12%！
“原来如此。”林玄睁开眼，眼底闪过精光。
他之前总想着用丹火辅助修炼，却忘了丹道与武道本就同源。
残篇里的“引火入脉”之法，正好能让骨火顺着炼体路线温养经脉——难怪面板会提示共融进度。
“叩叩。”
楚昭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林玄迅速收了残篇，开门见她抱着个陶瓮，身上还沾着草屑。
“巡逻队的人要和我比拳，”她把陶瓮往桌上一放，倒出两碗米酒，“我摔了张龙，断了王虎的手腕，现在他们都叫我‘林霜姐’。”
林玄接过酒碗，见她指节有些发红，伸手要碰，又缩了回来：“伤着没？”
“小伤。”
楚昭容仰头灌了口酒，“那白猿在盟里权势大得很，外务堂、巡逻队、猎妖队都归他管。我听他们说，上月有个猎妖队员交差晚了半柱香，被他打断了腿。”
林玄着酒碗边缘：“他越嚣张，破绽越多。”
他想起白天白猿服下清心丹后的表情，“那丹药里我加了微量续断草，三日后他练气时会觉得丹田发暖。
到时候......“
“你又在算计。”楚昭容嘴角扬起，眼中却有笑意，“不过这样也好。
我今日在演武场转了圈，后山西侧有片药田，种着青灵草——那是二品丹药的主材料。“
林玄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早注意到青云盟驻地靠山，药田的存在再合理不过。“明日我去猎妖队报道，”
他说，“你继续在巡逻队里打听，看看盟中有没有高阶丹方。”
“猎妖队？”楚昭容皱眉，“白猿不是让你去外务堂管药？”
“我上午去外务堂报道，”
林玄从袖中摸出张纸条，上面是外务堂执事的批注，“执事说猎妖队最近缺人，让我去帮忙。”
他指腹蹭过纸条边缘，“白猿虽然收了我的丹药，到底不信任散修。猎妖队是最危险的活计，他想看看我是不是真有本事。”
楚昭容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
她的手掌因为常年握剑有些粗糙，温度却烫得惊人：“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林玄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迅速松开，“巡逻队的位置更重要。
再说......“他扯了扯嘴角，”我有骨火，低阶妖兽伤不了我。“
夜色渐深，林玄躺在竹床上，望着头顶漏下的星光。
残篇在枕边微微发烫，光屏上的进度条缓缓蠕动：【丹武共融·初级】+1%，当前进度31%。
他闭了闭眼，骨火顺着新路线在经脉里游走，这次的灼烧感轻了许多，反而像泡在温泉里——原来当丹道与武道真正融合时，痛苦会变成滋养。
第二日卯时，林玄背着药篓站在演武场。
猎妖队的人己经到齐，大多是些脸上带伤的汉子，见他过来，有个络腮胡吐了口唾沫：“哪来的小白脸？猎妖不是逛花楼，扛不动刀就滚回去！”
“我叫林玄，会些丹术。”林玄把药篓放下，露出里面的止血散、续骨膏，“猎妖时若有人受伤，我能及时处理。”
络腮胡嗤笑：“老子打猎妖十年，还没见过哪个丹师能活着从山林里回来......”
“哐——”
铜锣声突然炸响。
个小喽啰从门里冲出来，跑得首喘气：“赤尾狼妖！村东头的张家庄被袭了，三头二阶赤尾狼！队长大人让你们立刻出发！”
络腮胡的脸色变了。
二阶妖兽己有灵智，三头一起出动，寻常猎妖队根本不是对手。
他转头瞪向林玄：“小白脸，跟紧了！要是拖后腿......”
林玄系紧药篓，摸了摸怀中的骨火丹。
他望着东边被晨雾笼罩的山林，
山风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来，他脚步一顿。
远处传来模糊的哭喊声，像是孩童的尖叫，又像是妇人的啜泣。
林玄握紧腰间的短刀，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