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流坊丹道大会当天，晨雾未散，演武场己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玄裹着玄色道袍立在丹台后，道冠压得低，只露出半张轮廓分明的下颌。
楚昭容扮作书童跟在身侧，青布短打束着利落的马尾，腰间挂着的药篓随着她走动轻晃，那里面除了寻常药材，还藏着他昨夜连夜赶制的蚀骨散。
“青焰子？”监场的杂役举着木牌核对名单，目光在林玄脸上扫过，“北域游方丹师？”
林玄垂眸应了声“是”，指腹轻轻着道袍下的檀木匣。
匣中是他用三日夜时间誊抄的伪丹方，柳家给域外势力的“驻颜丹”改良版，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与胸口的梅花印产生极微的共振。
这是小石头用隐流坊密文在布帛上留的线索，他昨夜对着红榜比对了半宿，确认那梅花正是柳家与北域勾结的暗号。
“第三十七号丹师准备！”
铜锣声震得演武场的彩旗猎猎作响。
林玄抬眼，正看见对面丹台的柳如眉。
她着月白锦裙，鬓边插着金步摇，正端着茶盏与评委席上的灰袍老者说笑。
那老者是被柳家花大价钱请来的九品丹师，此刻眼角的笑纹里全是算计。
“昭容。”林玄压低声音，“等会我开炉时，你绕到丹房后巷。老刀说柳家的禁丹就藏在西墙第三块青石板下。”
楚昭容指尖在药篓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昨夜约好的暗号。
她抬头时，眼底的锐光被粗布头巾压得极淡：“放心，我刀鞘里的淬毒银针还没喂过柳家的血。”
演武场中央的沙漏开始倒转。
林玄深吸一口气，意识海中的光屏骤然亮起：【丹道·控火】熟练度97%，【丹武共融·初级】23%。
他解下道冠搁在案上，露出额间因骨火翻涌而泛红的印记，这是他特意留下的破绽，为的就是让柳如眉误以为他是北域散修。
“起炉！”
丹炉盖“轰”地震开，赤金火焰裹着丹香喷涌而出。
林玄袖中骨火腾起，与炉中火苗缠作金红两色，在场丹师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指尖连点，七株赤焰花精准落入丹炉，火舌骤然拔高三寸，将药材裹成流转的光团。
“这火候......”评委席上的九品丹师猛地首起身子，茶盏“当啷”掉在案上，“是骨火！这小子竟能以武火控丹？”
柳如眉的茶盏也晃了晃，茶水溅在裙角洇出深褐印记。
她盯着林玄翻飞的手指，喉结动了动，三日前地道里那道金红掌风突然在眼前闪过。
昨夜她派去查探的人回报说，那流放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替换的丹方在柳家库房炸了三个丹师。
此刻看着这熟悉的控火手法，她后颈泛起凉意。
“凝丹！”
林玄大喝一声，骨火突然收敛成细流，顺着丹炉纹路游走。
丹气与武气在他体内翻涌，意识海中的进度条疯狂跳动：【丹武共融·初级】+5%！28%！
他掌心按在炉盖上，丹炉发出清越的鸣响，七道丹光破炉而出，悬浮在半空中流转着琥珀色光晕。
“极品九转归元丹！”九品丹师踉跄着站起来，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七枚！竟全是极品！这等丹道造诣......五品巅峰！”
演武场炸了锅。
看台上的散修们挤着往丹台涌，有个年轻丹师甚至撞翻了案几，墨汁泼在柳如眉裙角也无人在意。
林玄望着对面惨白的脸，指尖轻轻叩了叩檀木匣——时候到了。
“各位。”他抬手按住要过来查看丹药的杂役，声音不大却像钢针刺进每个人耳中，“在下有一事，要当着隐流坊诸位的面说清。”
柳如眉突然笑了，金步摇在鬓边乱颤：“青焰子丹师好手段，只是这演武场不是公堂——”
“柳姑娘急什么？”林玄打开檀木匣，取出两张泛黄的丹方，“这第一张，是柳家卖给北域商队的’驻颜丹‘方。”
他举起第一张丹方，“各位请看，主药是赤焰花，辅药却用了三株阴冥草。这哪里是驻颜丹？分明是......”
“是蚀魂散！”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出声。
林玄循声望去，老刀混在散修堆里冲他眨了下左眼——那是消息己传递的暗号。
“第二张。”林玄举起第二张丹方，“是真正的驻颜丹方。柳家将真方扣下，用伪方换了北域的玄铁、粮草。”
他从袖中抖出一卷染血的布帛，“这是北域商队的交易记录，上面有柳家大管家的手书。”
演武场的空气骤然凝固。
坊主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案上发出脆响：“柳如眉，这可是真的？”
柳如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卷布帛上熟悉的墨痕，突然尖笑起来：“你说北域就北域？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栽赃！”
她猛地抄起案上的丹炉砸向林玄，”给我杀了他！“
寒光闪过。
楚昭容的佩剑己经架在柳如眉颈间，剑锋压得她后仰半步：“柳姑娘别急着灭口，隐流坊的执法队可就在后巷候着。”
她转头看向坊主，“方才我去丹房取药材，闻到西墙下有腐肉味——您说，那下面埋的是丹炉，还是......北域的玄铁？”
坊主脸色骤变，一拍腰间令牌：“执法队！随我去丹房！”
林玄望着柳家丹房方向，指尖悄悄摸向药篓。
楚昭容眼尾微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他迅速将蚀骨散撒向风里，药粉裹着晨雾钻进丹房窗缝——三日后柳家库房爆炸的场景，今日要原封不动还回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丹房方向传来。
林玄望着腾起的黑烟，看见执法队从瓦砾中拖出一箱箱玄铁，还有半枚未炸的蚀魂散丹瓶。
柳如眉瘫坐在地，金步摇掉在脚边，发间珠钗散了大半。
她望着被押走的族人，突然扑向林玄，指甲几乎要戳进他面门：“你赢了......但你永远不是我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林玄避开她的手，望着她眼底的疯狂轻声道，“你们是踩着百姓往上爬的豺狼，而我......”
他看向远处被楚昭容扶起来的老刀，又看向演武场外围观的百姓，“是要把豺狼关进笼子的猎人。”
意识海中的光屏突然亮起刺目的光：【丹武共融·初级】+10%，当前进度30%！
林玄闭了闭眼，骨火与丹气在体内翻涌的灼烧感轻了几分。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柳家背后的北域势力，还有那躲在暗处的“青焰子”旧名......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青焰子丹师。”楚昭容扯了扯他的道袍，声音压得极低，“方才老刀说，青云盟近日在招散修。”她指腹轻轻划过腰间的剑穗，“我们......”
林玄望着演武场飘起的青云盟招贤旗，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他重新戴上道冠，将檀木匣收进袖中：“先去吃碗隐流坊的羊肉面吧。”晨雾里，两人的影子越走越远，道袍下摆与短打裤脚在风里荡出相似的弧度。
远处，青云盟的招贤旗“哗啦”一声展开，“诚邀天下有志之士”几个金字在晨光里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