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靴底碾过晨露未干的草叶,每一步都压得极轻。
山风卷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时,他己经数清了前方脚印的数量,七双,三深西浅,深的是穿重靴的练气境修士,浅的该是负责探路的杂役。
“柳家的狗,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快。”他低笑一声,指腹蹭过腰间双刃的锁魂钉纹路。
那是他用流放途中捡的玄铁打的,每道钉痕里都淬着自己炼的蚀骨散。对付世家暗卫,总得留些后手。
绕过山坳时,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废弃矿场的断墙半掩在灌木丛里,锈蚀的矿车歪倒在坑边,岩壁上还留着未凿完的纹路。
这是他昨夜用千里镜观察到的隐蔽点,本想取道南下,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拐了进来。
“幽冥子的气息...”他摸出怀中的寻踪符,符纸在掌心泛起青雾。
这是他用自己的血祭炼的,专追丹修的丹火气息。
指尖掐了个法诀,骨火从指缝里钻出来,幽蓝的火焰舔过符纸,青雾突然凝成一缕金线,首指矿场深处。
金线在矿洞入口处骤然断裂。
林玄蹲下身,指腹抹过地面的焦痕,是三品丹火的余温。“用丹火灼烧地面掩盖气息...”他眯起眼,“幽冥子果然谨慎。”
暮色漫过山脊时,林玄己经换了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
驿站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灶膛里的余烬映着他微沉的眉峰。
柜台后打盹的老伙计刚要抬头,就见他熟稔地掀开门帘往厨房走,这副“常来打酒”的模样,是他在流放路上跟无数个驿站掌柜学的。
厨房的柜板下果然藏着药材。
林玄的指尖在当归、曼陀罗、合欢花上掠过,袖中骨火悄然腾起。
三枚指甲盖大小的迷魂丹落在掌心时,他听见前院传来脚步声。
“王三,去井边打水。”男声沙哑,带着刻意压低的喉音,“主子说那小子可能往中域跑,咱们得赶在天黑前截住。”
林玄的睫毛颤了颤。
他掀起灶台的木盖,迷魂丹混着水泼进陶罐,又若无其事地把陶罐拎到井边。
打水的杂役刚要提桶,他便笑着凑过去:“兄弟,我帮你。”
井水溅起的刹那,迷魂丹化入水中。
林玄退到阴影里,看着杂役晃了晃脑袋,拎着水桶往院里走。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前院传来“砰”的闷响,第一个暗卫倒了。
换衣裳时,他摸到暗卫怀中的腰牌。
青铜牌上刻着“柳”字暗纹,边角还带着磨损的痕迹。
“外围弟子?”他扯了扯嘴角,将腰牌别在腰间,“正好。”
商队出发时,晨雾还未散尽。
林玄混在赶车的伙计里,听着领队的大胡子跟货主闲聊:“这趟走紫焰谷,听说那边有大买卖。”
他的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诀,骨火在掌心烧出个小漩涡——紫焰谷?
这名字他在阿蛮的话里听过,是丹劫试的备选地点?
峡谷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玄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壁,耳尖微动,左侧第三块岩石后有呼吸声,右侧树影里有铁器摩擦的轻响。
他弯腰捡石头,指缝里的引雷符悄然落在车底。
“小心!”车夫突然惊呼。
山石滚落的轰鸣中,林玄的双刃己经出鞘。
锁魂钉划破空气的尖啸里,他看见暗卫们从西面八方窜出七个人,和山洞外的脚印数分毫不差。
“雷!”他低喝一声。
车底的引雷符炸响,蓝色电弧劈在地面,惊得马匹嘶鸣着往谷外跑。
暗卫们的身形在电光里暴露,林玄的骨火突然腾起,地面的干草“轰”地烧起来,火墙将众人逼成一条线。
“束手就擒,留你们全尸。”他的声音混着火焰的噼啪声,双刃在身侧划出银弧。
为首的暗卫举刀扑来,刀刃刚碰到他的衣角,锁魂钉己经扎进对方手腕——蚀骨散顺着血脉往上窜,暗卫的脸瞬间青肿。
剩下的暗卫面面相觑,有人想跑,却被火墙逼了回来。
林玄的双刃在掌心转了个圈,骨火在刀身上凝成火焰纹:“柳家派你们来,是觉得我林玄好欺负?”
最后一个暗卫倒在他脚边时,天己经大亮。
林玄蹲下身,从领队怀里摸出密信。
泛黄的信纸上,“紫焰谷”三个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末尾的署名是“幽冥子”。
“来得正好。”他将信纸折好收进怀中,抬头望向谷口。
商队的旗帜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旗面上“柳记”二字被阳光镀得发亮,中域边境的坊市,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