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树冠割成碎片，林玄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乱麻。
他后背抵着老槐树粗糙的树皮，耳尖还在渗血，白刃那一刀的余威仍像根冰针，扎在耳垂后的软骨里。
“林玄！”白刃的声音裹着刀风劈开林梢，惊起数只夜鸦。
林玄看见那人影从三丈外的枝桠跃下，双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正是锁魂钉熔铸时特有的阴毒色泽。
他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破布袋，触到半块玉珏的棱角，那是方才从白刃劲装里顺来的，虎符纹路与父亲遗物严丝合缝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发抖。
“雷锁困龙阵！”林玄低喝，左手快速结印。
脚边三枚阵旗突然迸发幽蓝电光，在两人之间织成蛛网般的电场。
白刃的身影顿了顿，双刃相击爆出火星，却被电流缠上刀身，劈下的速度慢了半息。
林玄趁机将怀中最后一枚燃灵丹塞进嘴里，丹药入喉即化，滚烫的热流顺着经脉炸开，他能清晰听见骨骼发出“咔”的轻响，筑基初期的修为被强行拔升到中期，连丹田那道断裂的隐伤都在发烫。
“雕虫小技。”白刃的冷笑穿透电流。
他手腕翻转，双刃划出太极图，刀气如剃刀绞碎电场。
林玄只觉眼前一花，白刃己欺身到三尺内，左刀首取心口，右刀封死退路。
他侧身翻滚避开左刀，右刀却擦着肋骨划过，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肉刺痛，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幻影符！”林玄咬着牙甩出怀中黄符。
符纸落地瞬间炸开十道残影，有三道朝不同方向狂奔。
白刃的瞳孔缩成针尖，双刃同时斩向左侧残影，那是林玄故意露出的破绽。
趁这空隙，林玄猫腰钻到阿蛮身后，指尖骨火抵住对方后颈：“说，赵烈背后是谁？当年我父母战死的真相！”
阿蛮的喉结滚动两下。
这个昔日与他共囚一车的壮实汉子，此刻脸色比月光还白，额角的疤被冷汗浸得发红：“林...林兄弟，我也是被逼的...”
“逼？”林玄骨火又凑近半分，阿蛮后颈的汗毛立刻蜷曲成焦黑。
林玄想起流放途中，这人为他挡过狱卒的鞭子；想起他说“等出了流放地，我带你去我老家吃酸梅汤”时，眼里亮得像星子。
可此刻，那星子早被恐惧浇灭，只剩浑浊的慌乱：“赵烈...赵烈是天机阁的人！幽冥子长老...当年你父母抗敌有功，抢了他们私运的玄铁，所以...”
“噗！”
一道刀光突然穿透阿蛮左肩。
白刃不知何时破了幻影符，双刃上还滴着血：“多嘴。”
林玄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阿蛮胸前绽开血花，染透的衣襟下，露出半枚铁鹰卫腰牌。原来这人早被策反。
怒火窜上头顶，他反手将阿蛮推向白刃，左手同时甩出三枚爆炎符。
符纸触地即燃，火浪裹着碎石炸向白刃面门。
“找死！”白刃挥刀劈开火浪，却不得不接住阿蛮下坠的身体。
林玄趁机欺身而上，右掌骨火凝成三寸剑，左手指间封灵针寒光闪烁。
他抓住白刃分神的刹那，封灵针精准刺入对方右臂曲池穴，这是他在流放途中，用草药给狱友治伤时，记下的十二正经要穴。
白刃闷哼一声，右臂顿时麻木。
林玄乘势挥掌，掌中火浪、体内丹劲、脚下残余的阵纹之力同时爆发。
三种力量在掌心交融的刹那，他听见意识海里熟练度面板疯狂跳动的提示音：“丹武阵融合·初阶：熟练度+10%”“丹武阵融合·初阶：熟练度+15%”。
“砰！”
白刃被这一掌拍得撞断两棵碗口粗的树，口中溢出黑血。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林玄：“你...筑基初期怎么可能...”
“因为我要活。”林玄擦了擦嘴角的血，燃灵丹的药力正在反噬，他能感觉到经脉里像爬满了小蛇。
他弯腰捡起白刃掉落的双刃，刀身上锁魂钉的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告诉柳家和天机阁，林玄的命，他们拿不起；我父母的血，他们得用整个山门来偿。”
白刃的眼神瞬间狰狞。
他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借着反冲力向后暴退。
林玄想追，却被体内翻涌的气血呛得咳嗽，燃灵丹的药效过了，断裂的丹田隐伤正在撕裂般作痛。
他望着白刃消失在密林深处的背影，握紧手中双刃，指节发白。
“咳...林...兄弟...”
阿蛮的呻吟让林玄回过神。
他转身蹲下，看见阿蛮胸口的刀伤深可见骨，鲜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这个曾说要带他吃酸梅汤的男人，此刻眼神像濒死的鹿：“救...我...”
林玄的手指悬在阿蛮的伤口上方。
骨火能止血，但也会灼坏经脉；普通金创药对锁魂钉的阴毒没用...他想起破布袋里还有半瓶从药铺顺来的续脉丹，想起阿蛮在流放途中，把最后半块窝窝头塞给他时说的“我壮，扛得住”。
“你还有救。”林玄咬着牙，将阿蛮打横抱起。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血浸透自己的衣襟，温热得像当年那半块窝窝头。
月光重新洒在肩头时，他望着密林深处的方向，轻声道：“但你得先告诉我，幽冥子的丹房，在哪。”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林玄踩着满地碎叶往山坳里走，怀里的阿蛮渐渐没了动静。
他摸了摸对方颈间的脉搏，还在跳，只是弱得像游丝。
转过一道山梁，他看见前方有个半掩的山洞，洞口的野藤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干燥的石床。
林玄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从布袋里摸出一枚青白色的药丸：“醒神丹...应该够撑到天亮。”
药丸刚触到阿蛮的嘴唇，林玄突然顿住。
他听见山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方向正是白刃逃遁的东边。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柄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