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库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陈默靠在冰冷的门面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 刚才在楼梯间的惊险逃亡，让肾上腺素仍在血液里奔涌。他瞥向那个蹲在角落的白裙女孩，她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手指在地面划出的 Ⅶ 符号，被灰尘覆盖了大半。
“它们不会进来的。” 雷震将战斧靠在武器架上，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这里的金属密度能屏蔽雕像的感知。” 他从货架上拿起一把军用匕首，扔给女孩，“拿着，防身用。”
匕首落在女孩脚边，她却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头埋得更低了：“我叫林小婉……” 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那些雕像从昨天开始就跟着我，它们的眼睛…… 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苏离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将急救箱里的压缩饼干递过去：“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林小婉摇摇头，接过饼干却没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记不清了…… 我的时间，比你们少很多。” 她后颈的烙印颜色深得发黑，数字己经跳到了1:23:47，仿佛随时会归零。
陈默的目光扫过武器库的布局 —— 这里比储藏室规整得多，墙壁上挂着防潮毯，货架按武器类型分类，甚至能看到贴在角落的库存清单。最显眼的是中央的长桌，上面散落着几枚手榴弹和拆卸到一半的步枪零件，像是有人仓促离开时留下的。
“这些武器能用吗？” 他拿起一把 AK-47，拉了下拉机柄，金属部件运转流畅，“看起来保养得不错。”
“别碰那些步枪。” 林小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急促的恐惧，“枪口对着的方向，会出现雕像的影子。”
陈默愣住了，顺着步枪的瞄准线看去 —— 那里是武器库的后墙，挂着一张靶纸，靶心位置果然有个淡淡的灰影，形状和楼梯间的雕像惊人地相似。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灰影却没有移动，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雷震走到墙边，用战斧柄戳了戳灰影。接触的瞬间，靶纸突然冒出白烟，灰影像活过来般扭曲，在墙面上留下烧焦的痕迹。“是某种投影。” 他皱眉，“但能被物理攻击触发，说明和那些雕像有首接关联。”
苏离突然指向林小婉的眼睛：“你的瞳孔在出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去 —— 林小婉的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血管破裂了。女孩慌乱地低下头，用袖子遮住眼睛：“老毛病了…… 看到那些雕像后就会这样。”
陈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颤抖，刚才划过的 Ⅶ 符号边缘，有几处被指甲深深抠进水泥地。他突然想起楼梯间那些雕像的底座编号，从 Ⅰ 到 Ⅶ 正好七个，而林小婉似乎对最后一个编号格外敏感。
“你能预知到什么？” 陈默蹲下来，尽量让语气温和，“关于那些雕像，或者…… 这个地方。”
林小婉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几秒，她慢慢抬起头，红血丝己经蔓延到瞳孔边缘，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空洞：“花园…… 有很多花，花瓣上沾着血，每片花瓣都在倒计时。”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让我数花瓣，数错一片就……”
“林小婉！” 苏离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醒醒，你又开始幻觉了。”
女孩猛地回神，大口喘着气，眼睛里的红血丝淡了些：“对不起…… 有时候控制不住。” 她看向陈默，“你刚才问什么？”
“雕像的弱点。” 雷震插话，他正用布擦拭战斧，“既然你能感知到它们，应该知道怎么彻底毁掉它们。”
林小婉沉默了片刻，指向武器库角落的消防栓：“它们怕水。不是普通的水，是……” 她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皱眉，“带着铁锈味的水，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流出来的。”
陈默立刻走向消防栓，打开阀门。一股浑浊的水流喷涌而出，确实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奇怪的是，当水洼漫过林小婉刚才画的 Ⅶ 符号时，地面突然发出 “滋滋” 的响声，符号边缘冒出白烟，像被强酸腐蚀了一样。
“有用。” 苏离眼神一凛，“看来这些雕像和某种符号系统绑定了。”
就在这时，武器库的铁门突然震动了一下，伴随着石头摩擦的 “沙沙” 声。雷震立刻举起战斧，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 透过门缝，能看见无数只琉璃眼睛正在外面闪烁，那些灰白色的雕像不知何时己经聚集在门外，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它们找到这里了。” 林小婉的声音带着绝望，“Ⅶ 是最后一个编号，它们需要…… 完整的序列才能进来。”
陈默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到挂着靶纸的墙边 —— 刚才被雷震戳中的灰影己经消失了，但靶纸上的弹孔周围，浮现出淡淡的罗马数字 Ⅰ。他又检查了其他步枪瞄准的方向，果然在对应的墙壁上发现了 Ⅱ 到 Ⅵ 的编号，唯独缺少 Ⅶ。
“它们在凑齐编号。” 陈默的心脏沉了下去，“每个雕像对应一个编号，当七个编号同时出现在这里，门就会被攻破。”
雷震看向林小婉：“你刚才在地上画的 Ⅶ，是不是触发了最后一个条件？”
女孩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控制不住…… 每次看到它们，手就会自己动起来。”
苏离突然从急救箱里翻出几瓶碘伏，倒在消防栓流出的水里：“铁锈水加碘伏，或许能增强腐蚀效果。” 她将混合液装进几个空的酒精瓶，递给陈默和雷震，“准备好，它们要进来了。”
“轰 ——！”
铁门被撞得剧烈变形，钢筋连接处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一只石雕的手臂从裂缝中伸进来，手指抓挠着门框，留下深深的划痕。陈默对准手臂泼出混合液，石雕立刻发出白烟，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一滩灰白色的泥浆。
“有效！” 陈默喊道，又拿起一瓶混合液。
但更多的手臂伸了进来，七座雕像同时发力，铁门的裂缝越来越大。雷震挥舞战斧劈砍，石屑飞溅中，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地，瞬间被地面的铁锈水吸收。
“我的血……” 雷震突然低呼，“它们在怕这个。”
他的鲜血所过之处，那些试图涌进来的石雕手臂都在退缩，融化的速度也加快了。陈默这才注意到，雷震作战服的撕裂处，皮肤下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烙印在蔓延。
就在这时，林小婉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武器库的天花板，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片半透明的花瓣，正缓缓飘落。每片花瓣上都有细小的数字，像微型的倒计时器。
“腐化花园……” 林小婉的眼睛彻底被血丝覆盖，瞳孔里倒映着飘落的花瓣，“它们来了，从我的梦里出来了……”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融入空气里。苏离扑过去按住她，却发现女孩的皮肤下，有绿色的藤蔓在蠕动，和 “寂静走廊” 里的声带状藤蔓一模一样。
“她在被侵蚀。” 苏离的声音带着焦急，“需要医用酒精，快！”
陈默立刻冲向储藏室带过来的酒精瓶，却在转身时被一只突然从地面钻出的石雕手抓住脚踝。那只手的手腕上，刻着清晰的 Ⅶ。
“小心！” 雷震一斧劈断石雕手，拉起陈默，“编号齐了，它们要进来了！”
铁门在此时彻底崩裂，七座雕像鱼贯而入，琉璃眼睛里闪烁着红光。陈默将酒精泼向林小婉身上的藤蔓，藤蔓遇酒精后迅速萎缩，女孩的身体不再透明，但眼神依旧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七片花瓣，七个编号，第七天…… 零会来……”
“零？” 陈默愣住了。
这个词像电流般击中他的大脑，后颈的烙印突然剧痛，6:45:12的数字开始疯狂闪烁。他的瞳孔里，数据流瞬间变得密集，像在解码某种信息。透过雕像群的缝隙，他看见武器库后墙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圆形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
雷震的战斧突然插进地面，震起的铁锈水形成一道水墙，暂时挡住了雕像的进攻。“从通风管道走！” 他指着天花板的检修口，“我断后！”
苏离背起昏迷的林小婉，陈默搬来武器架顶住摇摇欲坠的铁门。当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雕像时，发现它们的琉璃眼睛里，都倒映着同一个图案 —— 歌剧院的穹顶，以及穹顶中央那个旋转的齿轮。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西人的呼吸声和林小婉偶尔的呓语。陈默爬在最前面，手指触摸到管道壁上的划痕，那些划痕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指甲刻下的求救信号。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金属板。掀开后，下方传来隐约的流水声 —— 那是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墙壁上布满了生锈的管道，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漏水，带着和消防栓里一样的铁锈味。
“下来。” 陈默轻声喊道。
当所有人都进入维修通道后，雷震用战斧将通风口封死。林小婉在这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了许多，只是眼白上的血丝依旧醒目。
“刚才…… 谢谢你们。” 她小声说，“我看到的花园，可能不是幻觉。那里有座钟楼，钟面上的时间是倒着走的。”
陈默看向墙壁上的管道，水流顺着管道的纹路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他后颈的烙印不再剧痛，但数字定格在6:44:00，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暂停了一秒。
而在他们身后，被封死的通风口外，传来了雕像倒地的闷响，以及某种东西被水浸泡后，逐渐溶解的 “滋滋”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