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扶手上的倒影扭曲着，陈默盯着那团蠕动的阴影，喉咙发紧。纸张摩擦声像细密的针，顺着旋转楼梯的弧度缠上来，与他们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
“它跟上来了。” 苏离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术刀重新出现在手中，“你确定储藏室在上面？”
“左侧回廊尽头，标着‘道具维护’。” 陈默的目光扫过台阶边缘，三级台阶的规律在脑中飞速计算。他突然抓住苏离的手腕往回拽，两人刚后退半步，刚才落脚点的台阶便 “咔嗒” 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冷风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
阴影在扶手上的倒影猛地拉长，缝合怪的纸团头部从楼梯转角探出来，铁丝关节的吱呀声刺破寂静。它躯干上的乐谱碎片簌簌作响，仿佛在读取他们的逃跑路线。
“加快速度。” 苏离甩开他的手，率先向上跨步，白大褂的下摆扫过积灰的台阶，“它在利用台阶翻转的间隙逼近。”
陈默紧随其后，后颈的烙印灼痛加剧，6:55:30的数字像烙铁般烫在皮肤上。他注意到苏离每迈出三步就会用手术刀轻敲扶手，金属敲击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形成独特的节奏 —— 这是在标记安全台阶。
当他们冲到第七十二级台阶时，缝合怪突然加速。它躯体上的乐谱猛地展开，像巨大的纸翼般滑翔着越过五级台阶，挡在前方的转角处。那些泛黄的纸页上，黑色音符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仿佛要从纸上挣脱出来。
“左侧！” 陈默突然喊道，拽着苏离扑向楼梯内侧的凹陷处。那里原本嵌着一幅歌剧海报，如今只剩破损的木框，恰好能容纳两人藏身。
缝合怪撞在他们刚才的位置，铁丝捆扎的躯干撞在扶手上，散落的乐谱碎片飞溅开来。其中几片擦过陈默的脸颊，边缘锋利如刀，留下细细的血痕。
“它的关节有延迟。” 苏离透过木框缝隙观察，“每次展开纸翼后，需要三秒才能重新收拢。” 她从急救箱里翻出纱布，迅速缠在陈默流血的手臂上，“酒精能对付它的藤蔓，或许也能破坏这些乐谱。”
陈默盯着缝合怪躯干上那些交错的铁丝，突然想起歌剧院后台常用的道具胶 —— 那种含酒精的强力粘合剂，此刻或许能成为武器。他看向储藏室的方向：“里面应该有道具胶。”
缝合怪缓缓转过身，纸团头部对着凹陷处，“嘴” 里的断弦开始振动，发出刺耳的噪音。周围的台阶突然剧烈晃动，好几块石板同时翻转，原本就狭窄的楼梯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它在改变规则！” 苏离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她扶着墙壁稳住身体，“重力反转的频率加快了！”
陈默的目光落在楼梯扶手的雕花上。那些繁复的卷草纹里，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数字刻痕 ——“Ⅲ”“Ⅵ”“Ⅸ”，对应着罗马数字的 3、6、9。他突然想起歌剧院的建筑图纸（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像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旋转楼梯的安全承重节点，恰好每隔九级台阶分布一个。
“跟着我踩刻痕！” 他抓住苏离的手臂，率先踏上标有 “Ⅸ” 的第九级台阶。脚下的石板果然稳固如常，没有丝毫翻转的迹象。
两人踩着罗马数字的刻痕向上跃进，缝合怪的纸翼一次次扑空，撞在不断翻转的空台阶上，发出纸张撕裂的脆响。当他们冲到第一百零八级台阶时，储藏室的铁门终于出现在眼前，上面的 “道具维护” 标牌己经锈蚀不堪。
陈默掏出刚才在乐池捡到的黄铜指挥棒，插进锁孔用力转动。锁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缝合怪即将追上来的瞬间，门 “吱呀” 一声开了。
两人扑进储藏室，苏离反手扣上门闩。陈默立刻转身寻找武器，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喷罐 —— 颜料、清洁剂，还有三罐标着 “高强度道具胶” 的绿色罐子。
“接住！” 他扔过去一罐，自己抓起另一罐扯掉喷嘴。
缝合怪撞在铁门上，整个房间都在晃动。门板上的缝隙里，能看见无数乐谱碎片正在聚集，试图从缝隙中挤进来。苏离对着门缝按下喷嘴，酒精基的胶水喷在乐谱上，瞬间产生刺鼻的白烟。门外传来凄厉的纸张灼烧声，撞击的力道明显减弱了。
“有效。” 苏离喘着气，又补了几喷，“但它没走，只是在门外等着。”
陈默靠在铁门上滑坐下来，后颈的烙印终于没那么烫了，数字停在6:53:17。他环顾这个堆满杂物的房间，角落里有张破旧的沙发，货架顶层摆着几瓶未开封的医用酒精 —— 和他刚才说的一样。
苏离走过去拿起酒精瓶，转身时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酒精？”
陈默愣住了。他其实并不知道，刚才只是情急之下的谎言。但此刻看着那些酒精瓶，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脑海 —— 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病房，有人在耳边说 “酒精能杀死一切依附在体表的东西”。
“猜的。” 他避开苏离的目光，看向铁门缝隙。外面的纸张摩擦声己经消失了，但那股潮湿的霉味却透过门缝渗了进来，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苏离突然指向他的手臂。陈默低头，发现纱布上的血迹晕开了奇怪的图案 —— 不是杂乱的污渍，而是几行细密的绿色数据流，和他瞳孔里的那些一模一样，正顺着伤口往皮肤深处钻。
“你的血……” 苏离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默猛地按住伤口，后颈的烙印再次发烫。他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但钟面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瞳孔里，数据流正疯狂涌动，仿佛在解读某种未知的信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新的声响 —— 不是纸张摩擦，而是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正一步步靠近楼梯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