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红楼扬名

2025-08-15 3501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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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带着暖意掠过窗棂,苏晚星正坐在窗边的书桌上誊抄书稿。宣纸上的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稳,正是《红楼梦》第三十二回的内容。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微热的气息,是沈砚早上刚磨好的,带着松烟的清冽。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大婶高亢的嗓门:“晚星丫头,在家不?镇上书坊的刘老板来了,说找沈小子有急事!”

苏晚星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她抬头看向门口,沈砚正陪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正是镇上“文墨斋”的老板刘启山。

刘老板一进门就作揖,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沈兄弟,苏姑娘,冒昧打扰了!”他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锦盒,一看就装着贵重东西。

“刘老板客气了,快请坐。”沈砚搬来两把椅子,苏晚星则沏了壶新茶端上来。

刘老板却没心思喝茶,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银子,白花花的足有五十两,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苏先生,”他压低声音,语气里难掩激动,“您的《红楼梦》真是神了!这书在镇上卖疯了不算,连县城里的大老爷都派人来求购,说是府台大人都赞不绝口,问后续啥时候能出来!”

苏晚星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从没露面,对外只以“苏先生”自称,书稿都由沈砚转交,刘老板这还是头回当面称她“苏先生”。

“刘老板说笑了,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戏作。”她浅笑道,指尖在茶杯沿上轻轻。

“戏作?”刘老板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苏先生这可就谦虚了!县城里的文人们都快把书翻烂了,说这《红楼梦》写尽了人情世故,字字珠玑!前儿个县学的张教授还特意找我,说要给‘苏先生’作序呢!”

他把锦盒往桌上推了推,银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能不能加价买断后续内容?您开个价,多少都行!只要您点头,这五十两是定金,后续我再付三百两!”

沈砚眉头微蹙。三百五十两在这小村子里,够买十亩良田了。他看向苏晚星,见她神色平静,便没急着答话。

苏晚星指尖在书稿上轻轻点着,心里盘算得清楚。《红楼梦》篇幅太长,若是一次出去,以这个时代的印刷速度,不出半年就能传遍各州府。她一个乡野女子,突然拿出这般惊世之作,难免惹人怀疑,若是被有心人盯上,怕是会招来祸事。

“刘老板厚爱,晚星心领了。”她把茶杯往刘老板面前推了推,语气温和却坚定,“只是这书稿我还在细细打磨,怕辜负了大家的期待。不如还是按月交稿,每月交五回,这样既能保证字句妥当,也能让读者常有念想。”

刘老板脸上的笑僵了僵,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原本想垄断后续内容,独占这泼天的名气,可苏晚星的话在理,他也不好强求。

“这……”他搓着手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那这样,每回的价钱我给您加倍!原先每回五两,现在给十两!每月五回就是五十两,您看如何?”

沈砚端茶的手顿了顿。每月五十两,一年就是六百两,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数目。他看向苏晚星,见她微微颔首,便接话道:“多谢刘老板体谅,就按苏姑娘说的办。”

刘老板连忙应着,又拉着沈砚叮嘱了半天,说县城里的订单都排到下个月了,千万不能耽误交稿。临走时还反复念叨:“苏先生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笔墨纸砚我都包了,要最好的徽墨宣纸也行!”

送走刘老板,沈砚关上门,转身见苏晚星正对着那五十两银子出神。“担心了?”他走过去,把银子收进木匣里锁好。

“有点。”苏晚星轻叹一声,指尖划过书稿上的“金陵十二钗”字样,“没想到这书会传得这么快,连县城都知道了。”

沈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微凉:“别怕,有我在。实在不行,咱们就少写些,不差这点银子。”

“我不是怕辛苦。”苏晚星摇摇头,看向窗外的菜园,青菜长得正旺,是沈砚昨天刚浇过的,“我是怕树大招风。你看村里王老五家,就因为去年多收了两石粮食,被县里的差役讹去不少。咱们现在突然有了名气,怕是……”

话没说完,沈砚己懂了她的意思。他转身从墙角拿起镰刀,往磨刀石上浇了点水,“噌噌”地磨起来:“谁敢来捣乱,我就打断他的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短。

苏晚星看着他认真磨刀的样子,忽然笑了。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挺首的背上,把粗布短褂染成了淡金色,竟比刚才的银子还要耀眼。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星依旧每日抄书,只是速度刻意放慢了些。她会在遣词造句处反复斟酌,遇到生僻典故便翻出空间里的古籍查证,确保既符合时代语境,又不失原著风骨。每回抄完,都要让沈砚念上两遍,听着顺耳了才肯定稿。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这句真好。”沈砚捧着书稿,声音里带着赞叹。他以前只识得些常用字,跟着苏晚星读了半年《红楼梦》,不仅认的字多了,连带着说话都添了几分文气。

苏晚星正在给书稿标上句读,闻言抬头笑道:“那你说,宝玉初见黛玉时,心里是啥滋味?”

沈砚挠挠头,想了半天才道:“就像……就像我第一次在河边看见你,觉得你不该是这村里的人。”

苏晚星的脸颊腾地红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像揣了颗蜜枣,甜得发胀。

每月初十,沈砚都会推着独轮车去镇上送稿。车斗里铺着干净的蓝布,书稿用桑皮纸仔细包好,藏在装着蔬菜的竹筐底下。到了文墨斋,刘老板总会屏退伙计,把银子当面点清,再把新稿小心翼翼地锁进樟木箱。

“沈兄弟,这是新出的墨锭,徽墨老字号的,送苏先生的。”刘老板每次都不忘塞些东西,有时是上好的宣纸,有时是精致的砚台,态度越发恭敬。

镇上渐渐有了关于“苏先生”的传言。有人说“苏先生”是隐居的翰林学士,有人猜是落难的大家闺秀,还有的说根本不是男人,是前朝才女转世。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甚至编了段“苏先生秘闻”,说他夜里会驾着云车去金陵采风,听得人啧啧称奇。

沈砚听了只当笑话,回家学给苏晚星听。苏晚星正在给书稿描红批注,闻言笑得笔尖都抖了:“那我可得记着,今晚驾云车去看看宝二爷。”

这天傍晚,沈砚送完稿回来,肩上多了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件月白色的杭绸长衫,针脚细密,是上好的料子。“刘老板塞给我的,说县城里的读书人都穿这个,让我给苏先生带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要他的银子,抵了下个月的稿酬。”

苏晚星抚摸着光滑的绸缎,指尖能感受到料子的冰凉滑腻。这在村里,怕是只有地主家的少爷才穿得起。“太扎眼了,我穿不着。”她把长衫叠起来,放进新衣柜的最底层,“还是你的粗布褂子好,耐穿。”

沈砚却坚持:“逢年过节穿穿也好,我家晚星配得上最好的。”

日子像门前的溪水,不疾不徐地淌着。《红楼梦》传到第五十回时,连州府都有了抄本。听说知府千金特意让人画了十二钗的画像,贴在闺房里日日赏玩;江南的盐商甚至派人带着千两白银来求全本,被刘老板婉拒了——他哪敢做主。

这天苏晚星正在抄“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沈砚从镇上回来,神色有些凝重。“今天在书坊门口,听见两个穿官服的在打听‘苏先生’,说想请去府衙做客。”他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我没敢多待,赶紧回来了。”

苏晚星握着笔的手停了停,墨汁在纸上晕开个小团。“别慌。”她深吸一口气,把书稿仔细折好放进木匣,“他们找不到这儿来的。咱们就当不知道,该干啥干啥。”

夜里躺在床上,沈砚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极了《红楼梦》里写的“竹影参差,苔痕浓淡”。

“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书停了。”沈砚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沙哑的认真,“我去山里打猎,去镇上扛活,总能养得起你和爹。”

苏晚星往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不停。”她轻声道,“你看这书里的人,不管是富贵的还是贫寒的,都在认认真真过日子。我想让更多人看到,日子不管多难,总有些念想值得守着。”

沈砚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知道晚星想做的事,他就得陪着。就像书里写的“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的这一瓢,就是身边这个人。

第二天一早,苏晚星照旧坐在书桌前抄书。阳光落在宣纸上,把“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句话照得透亮。她提笔蘸墨,笔尖落下时格外沉稳——有些路,既然开始走了,就得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沈砚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格外有力,一下下敲在青石板上,也敲在往后的日子里。远处的田埂上,新插的秧苗泛着嫩青,像极了他们正在慢慢铺展开的,越来越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