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闲言碎语

2025-08-15 2782字 10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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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后的村子渐渐闲了下来,田埂上的野草开始泛黄,在风里打着卷儿,露出底下褐黄色的泥土。午后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村口的老槐树下总聚着些纳鞋底的妇人,树影把她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手里的针线穿梭得飞快,银亮的针在布面上闪着光,嘴里的闲话也像线团似的,缠缠绕绕没个停。

“听说了吗?沈家那小子最近发财了。”张屠户的婆娘率先开了口,她手里攥着根浸了蜡的麻绳,正往鞋底的针眼里穿,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像丢了颗小石子进平静的水潭,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她眼角的余光扫过众人,带着点秘而不宣的得意,“文渊阁的刘掌柜亲自上门送银子,用马车拉的!我家那口子去镇上打酒,亲眼瞧见的,木匣子沉甸甸的,看着就不轻。”

“真的假的?”旁边纳鞋底的王二婶停下手里的活,针尖还扎在布面上,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兔子。她手里的鞋底是给小孙子做的,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虎头,“他们家不是就靠沈砚砍柴,那新来的媳妇做点针线活过活吗?前些日子盖房还赊了李木匠的木料,哪来的银子?”

“谁知道呢。”张屠户婆娘撇了撇嘴,嘴角的肉往下坠着,眼神往沈家村的方向瞟了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苏晚星来路不明,去年冬天突然就跟沈砚回了村,穿着身干净的蓝布裙,不像咱们村里的姑娘。长得又那么齐整,皮肤白得像面碱,眼睛水汪汪的,妖妖娆娆的,说不定是什么狐狸精变的,勾得沈砚走了桃花运,才有了这不明不白的钱。”

“这话可不能乱说!”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像铜锣被敲响。王大娘挎着个竹篮从田里回来,篮子里装着刚割的韭菜,绿油油的沾着水珠。她把篮子往槐树根上一放,腾出的手往腰上一叉,“晚星那姑娘勤快又懂事,上次我家狗蛋发烧,还是她给的草药,又细心又管用。前阵子还送了我家半篮子黄瓜,脆生生的,带着顶花,比自家种的好吃多了。哪像你们说的那样?”

张屠户婆娘不服气,脖子一梗:“王大娘你就是心软,被人家几根黄瓜收买了。你想啊,好好的姑娘家,没名没分的,怎么会突然嫁给沈砚?他家当时可是连锅都快揭不开了,住的还是漏雨的茅草屋。依我看,八成是逃难来的,身上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指不定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那银子来路不正!”

“你才不干净!你全家都不干净!”王大娘的嗓门更响了,震得槐树叶都簌簌往下掉。她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屠户婆娘,“沈砚是咱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老实,劈柴、种地,哪样不是踏踏实实的?晚星嫁给他是福气!人家小两口靠自己本事挣钱,碍着你什么事了?眼红也别往人家姑娘身上泼脏水,当心烂了舌头!”

她嗓门大,中气足,几句话就把周围的人镇住了。张屠户婆娘被怼得脸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嗫嚅着说不出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麻绳,把好好的线都绞成了乱麻。其他几个刚才跟着附和的妇人也低下头,假装专心纳鞋底,针在布面上戳来戳去,却半天没缝上一针。

王大娘还不解气,指着她们继续说:“前阵子谁家孩子没尿布了,是晚星连夜给裁的布?谁家缺了针线,是晚星送的花线?现在人家日子好过了,就开始说闲话,良心都被狗吃了?有这功夫嚼舌根,不如回家多纺两斤线!”

正说着,苏晚星提着个陶罐从村口走过。她刚去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芥菜,回家腌了咸菜,想着王大娘爱吃辣的,特意多放了些小米辣,给她送一罐尝尝。还没走到槐树下,就听见了王大娘的话,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又暖又酸,眼眶微微发热。

“王大娘。”她定了定神,走上前,把陶罐递过去,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感激,“这是我新腌的芥菜,放了点空间里的花椒,特别香,您尝尝。”

王大娘见了苏晚星,脸上的怒气立刻消了,像被春风吹化的冰,接过陶罐打开,一股酸辣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带着点芥菜的清冽。“你这孩子,总是惦记着我。”她笑着用手指捻了点尝,辣得吸了口气,却笑得更欢了,“嗯,味道真好!比我家那口子腌的强多了,他总放太多盐,齁得慌。”

张屠户婆娘见苏晚星来了,像被针扎了似的,灰溜溜地站起身,拉着旁边的妇人就走,嘴里还嘟囔着:“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王大娘至于这么大火气吗?真是的,好心提醒还不领情。”

其他几个妇人也跟着站起来,有的说要回家喂猪,有的说要给孩子喂奶,一哄而散,转眼就走得没影了,只剩下槐树下散落的几个针线笸箩。

苏晚星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她知道村里人的性子,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她这样来历不明的外来人,日子稍微好过点,就容易招来闲话。可被人说成“狐狸精”、“来路不正”,还是觉得委屈,像被人扇了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别往心里去。”王大娘拍了拍她的手,她的手掌粗糙,却带着踏实的温度,“她们就是闲的,秋收完了没事干,就知道嚼舌根。你和沈砚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得比谁都红火,就是最好的回击。”

苏晚星点点头,把涌到眼眶的泪水忍了回去,挤出个笑容:“谢谢您,大娘。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沈砚,连累他也被人说闲话。”

“这有啥连累的?”王大娘把陶罐盖好,往篮子里一放,“沈砚那小子精明着呢,知道你是好姑娘。再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啥说啥,咱不听就是了。走,到我家坐坐,让你大伯给你杀只鸡,咱娘俩喝两盅,解解气。”

“不了大娘,”苏晚星笑着摆手,指了指村子的方向,“沈砚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改天我做了新馒头,再给您送过来,放了点南瓜泥,甜丝丝的。”

告别了王大娘,苏晚星提着空篮子往家走。路上遇到几个村民,有的热情地打招呼,有的却眼神躲闪,还有的在她背后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像小针似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把头埋得低了些,脚步也加快了,只想赶紧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回到家时,沈砚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木柴“咔嚓”一声裂开,木屑纷飞,他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绷得紧紧的,像是在发泄什么。苏晚星知道,他肯定也听见了村口的闲话——他家的院子离村口不远,王大娘的大嗓门能传过来半里地。

“回来了。”沈砚放下斧头,声音有点沉,像蒙了层灰。他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空篮子,“她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一群长舌妇,嘴里没一句正经的。”

苏晚星摇摇头,走到灶台边,把陶罐里的咸菜倒进碟子里,深绿色的芥菜上裹着红油,看着很有食欲。“我没事。王大娘都帮我怼回去了,说得可解气了。”她强挤出个笑容,想让他放心,“你看,这咸菜腌得怎么样?放了空间里的花椒,特别香,等下饭肯定好吃。”

沈砚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她在逞强,那些难听的话,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他走上前,笨拙地抬手想帮她擦眼泪,手到了半空又停住,改成了轻轻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