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沈砚扶着林晚星，一步一滑地往前走。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树叶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混合气息，清新得让人心头发颤。
“快了，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见清溪村了。”沈砚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不远处的山脊说道。他的粗布短打早就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林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山梁轮廓柔和，隐约能看到山坳里散落着一些青灰色的屋顶，像撒在绿毯上的石子。她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却有些踉跄——长时间的步行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肩头的伤口也隐隐作痛。
沈砚察觉到她的吃力，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说：“要不……我背你吧？”
林晚星像被烫到一样，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她的脸颊泛起红晕，连耳根都热了起来。前世她连跟异性多说几句话都会紧张，更别说让陌生男子背了。
沈砚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扶着她走到路边一棵大树下坐下。他从布包里拿出水壶递给她：“喝点水吧，这山泉水，凉丝丝的。”
林晚星接过水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心里的燥热才稍稍褪去。她小口喝着水，目光落在沈砚被汗水打湿的发梢上。这个男人，老实得有些笨拙，却有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若不是他，自己此刻恐怕早己葬身江底。
“沈大哥，你爹……是什么病？”她轻声问道，打破了沉默。
提到父亲，沈砚的眼神黯淡了些：“老毛病了，前年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没钱请好大夫，落下了病根，总咳嗽，尤其到了冬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攥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自责，“都怪我没用，没能早点赚够钱给爹治病。”
林晚星看着他愧疚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起空间书房里那些医书，还有药圃里种植的各种草药。或许……她能帮上忙？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现在身份不明，贸然拿出药材，只会引来怀疑。还是先稳住再说，等熟悉了情况，再想办法。
“会好起来的，”她轻声安慰道，“你现在回来了，又有了钱，肯定能请好大夫治好伯父的病。”
沈砚抬头看她，见她眼神真诚，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咧嘴笑了笑：“嗯，借你吉言。等爹好了，我就买两亩好地，再盖两间像样的屋子，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他说这话时，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林晚星看着他朴实的笑容，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简单的愿望，其实比那些高官厚禄更让人踏实。
“沈大哥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沈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太好看，勤快、本分就行，能跟我一起孝顺爹，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他顿了顿，偷偷瞥了林晚星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林晚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笑着点头：“会找到的。”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两人再次上路。这次林晚星感觉轻松了些，或许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或许是沈砚的乐观感染了她。
越靠近清溪村，路边的田地就越多起来。田里的稻子己经收割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稻茬，几个农人正在地里忙碌着，收拾残局。看到沈砚，都热情地打招呼。
“是小砚子回来了？”一个正在捆稻草的老农首起腰，笑着问道。
“李伯好。”沈砚也笑着回应。
“你爹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好好给爹治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爹念叨你好几天了。”
一路上，不断有村民跟沈砚打招呼，语气都很亲切。林晚星默默地跟在他身边，能感觉到，沈砚在村里的人缘很好。这让她稍微放下了些心。
走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坳里，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村而过，溪边长着几棵高大的柳树，枝条垂到水面上，随风摇曳。
“这就是清溪村了。”沈砚指着村子，语气里带着自豪。
林晚星站在山梁上，望着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她就应该属于这里。阳光洒在村子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走吧，进村了。”沈砚扶着她，沿着蜿蜒的小路往村里走去。
村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看到沈砚，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沈大哥”。沈砚笑着从布包里拿出几块京城买的糖，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
村里的房屋大多是土坯墙，茅草顶，看起来有些简陋，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晾晒着农作物，充满了生活气息。
村民们看到沈砚身边的林晚星，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纷纷驻足打量，小声议论着。
“这是谁啊？小砚子带回来的？”
“看着像个姑娘家，长得真俊。”
“不会是小砚子在外面找的媳妇吧？”
听到这些议论，林晚星的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往沈砚身后躲了躲。
沈砚察觉到她的局促，朗声对村民们解释道：“这是林姑娘，家乡遭了灾，路上遇到难处了，我把她带回来暂住些日子，等她找到亲戚再说。”
村民们听了，虽然还有些好奇，但也没再多问。山里人淳朴，见多了逃难的，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沈砚的家在村子最东边，靠近山脚，是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看起来比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更破旧些。院墙是用石头和泥土垒的，有些地方己经塌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屋前一小块菜地里种着些青菜，看着蔫蔫的。
看到这样的景象，沈砚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人打理，就成这样了。”
林晚星摇摇头：“挺好的，清静。”
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惊讶。她知道沈砚家穷，却没想到会穷到这个地步。这间茅草屋，比她在知府府里住的那个小偏房还要简陋。
沈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喊道：“爹，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头发紧。
沈砚脸色一变，连忙扶着林晚星进屋，又快步冲进里屋：“爹！爹您怎么样？”
林晚星站在堂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方桌，几条长凳，墙角堆着些柴火。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画像，画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眉眼温和，应该是沈砚的母亲。
里屋的咳嗽声渐渐停了，传来沈砚焦急的声音：“爹，您别急，我这就去请大夫！”
“不……不用……”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让我……看看你……”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进了里屋。
里屋很小，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土炕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人，脸色蜡黄，嘴唇发紫，呼吸急促，显然病得很重。他正拉着沈砚的手，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喃喃地说，激动得又开始咳嗽起来。
“爹，您别激动，小心身子。”沈砚连忙给老人顺气，又把带来的药拿出来，“您看，我给您带药回来了，是京城大药铺买的，肯定管用。”
老人浑浊的眼睛落在沈砚手里的药包上，又看向站在门口的林晚星，疑惑地问：“这……这位是？”
沈砚这才想起林晚星，连忙介绍道：“爹，这是林姑娘，路上遇到的，家乡遭了灾，没地方去，我把她带回来暂住些日子。”
老人打量着林晚星，眼神里带着审视，随即点了点头，对沈砚说：“好好……照顾人家姑娘……”说完，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爹！爹！”沈砚急得手足无措，想去倒水，又放心不下父亲。
林晚星看着老人痛苦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她快步走上前，仔细观察着老人的症状。脸色蜡黄，嘴唇发紫，咳嗽带痰，呼吸急促……这些症状，有点像她在空间医书上看到的肺疾。
她空间的药圃里，正好有种治疗肺疾的草药，叫紫菀，还有润肺止咳的川贝。若是能用上，或许能缓解老人的痛苦。
可是……
她看了看沈砚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老人痛苦的模样，心里做了决定。
救人要紧。
“沈大哥，”她轻声说道，“我……我懂一点医术，或许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