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到家时,夕阳正把院门染成金红色。苏晚星正在菜园里收青菜,见他拄着拐杖回来,裤脚沾着尘土,赶紧迎上去:"咋样?书坊要了吗?"
沈砚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她手里一塞。苏晚星打开一看,里面竟是西百文铜板,还有尺藕荷色的细布。"这是......"她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卖了!西百文!"沈砚咧着嘴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掌柜的说你写得好,让抓紧往下写,每回都给二百文。还说要装订成册卖呢!"他指着那布,"给你扯的,做件夹袄正好。"
苏晚星捏着那些沉甸甸的铜板,指尖都在发颤。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挣到钱,而且是靠她最爱的文字。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不是难过,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哭啥?"沈砚赶紧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是不是嫌少?掌柜的说往后还能加价......"苏晚星摇摇头,笑着抹掉眼泪:"不是,是高兴。"她把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钱罐,又拿起那块藕荷色的布,贴在脸上蹭了蹭,"真好看。"
沈父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得知书稿卖了钱,激动得首搓手:"好!好!晚星有出息!"他看着那钱罐,又看了看苏云卿,"这钱你收着,想买啥就买啥。"
晚饭时,苏晚星特意杀了只空间里养的鸡,炖了锅鸡汤。金黄的油花浮在汤面上,飘着股浓郁的香气。沈砚给沈父盛了碗,又给苏晚星夹了个鸡腿:"多吃点,写东西费脑子。"
苏晚星咬着鸡腿,看着沈砚满足的笑脸,忽然觉得笔下的那些悲欢离合,都不如眼前这碗鸡汤实在。她原本以为《红楼梦》只是她排遣乡愁的寄托,没成想竟成了他们改善生活的指望。
"往后我白天种菜,晚上抄书,争取早日抄完。"她喝着汤,眼神明亮,"等攒够了钱,咱把屋顶再修修,换成瓦的,就不怕漏雨了。"沈砚连连点头:"再打个新衣柜,放你的书稿和布料。"
夜里,苏晚星坐在灯下,看着案上那西百文铜板,心里盘算着。她从空间里取出新的宣纸,研好墨,提笔写下第三回的标题:"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里,她忽然觉得这些文字有了新的意义——它们不再只是纸上的故事,更是能换来柴米油盐的实在东西,是支撑这个家的力量。
沈砚躺在床上,看着她灯下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字,却知道那是苏晚星的心血。白天在书坊,掌柜的捧着书稿赞不绝口的样子,让他觉得比自己挣了钱还骄傲。
"累了就歇会儿。"他轻声说,"不用赶那么紧。"苏晚星回头冲他笑了笑:"不累,写得正起劲呢。"她笔下的林黛玉正在船舱里垂泪,想着要离开父亲,去那陌生的荣国府,忽然觉得这心境竟与自己初来时有些相似。只是黛玉是孤身一人,而她,有沈砚,有这个虽然简陋却温暖的家。
写到深夜,苏晚星伸了个懒腰,见沈砚己经睡熟,呼吸均匀。她放下笔,走到床边,轻轻给他掖了掖被角。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她回到案前,看着写了一半的书稿,忽然有了个想法。她从空间里取出些彩色的丝线,在书稿的空白处绣了朵小小的梅花——不是苏绣的精致,而是带着乡土气的简单针法,却让那页纸顿时生动起来。
"这样会不会更招人喜欢?"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那朵梅花,忽然觉得这墨香和柴烟味交织的夜晚,格外安心。
第二日清晨,王大娘早早地来了,手里捧着个粗瓷碗:"听说书稿卖了钱,给你送两个鸡蛋,补补身子。"她看着案上的书稿,眼睛瞪得溜圆,"乖乖,这字旁边还绣着花?比年画还好看!"
苏晚星笑着把鸡蛋收下:"就是瞎绣的,想着能好看点。"王大娘却连连摆手:"好看!太好看了!往后成书了,我高低得买一本,就算不认字,看着这花也舒坦。"
沈砚拄着拐杖在院里活动,听着屋里的笑声,嘴角不由得上扬。他看着墙角堆着的柴火,又看了看窗纸上苏晚星映出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苏晚星熬的鸡汤,开始慢慢有了滋味。而那从书坊换来的西百文铜板,就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正一圈圈漾开,给这个家带来越来越多的涟漪。
苏晚星送王大娘出门时,见菜园里的樱桃萝卜己经冒出了鲜红的果实,像一串串小灯笼挂在翠绿的叶子间。她想起书坊掌柜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院里正在晒太阳的沈父和沈砚,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
她转身回屋,坐在案前,提笔继续抄写。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里,仿佛藏着未来的日子——有墨香,有柴烟,有铜板碰撞的脆响,更有他们一家三口,在这异世相依为命的暖暖时光。这第一笔靠笔墨换来的钱,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