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夜雨过后,灶房的墙角长出了几簇鲜嫩的蘑菇。林晚星摘蘑菇时,发现案上的宣纸不多了。她趁着沈砚父子去地里的功夫,闪身进了空间,刚要去仓库取纸,却被菜园里的景象惊住了。
原本只有半人高的葡萄藤,不知何时己经爬满了竹架,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挂在藤上,像翡翠珠子般。更让她惊讶的是,仓库门口那棵原本只到膝盖的樱桃树,竟长得比她还高了,枝头还结了几个泛红的果子。
"怎么长得这么快?"她伸手碰了碰葡萄叶,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忽然想起前几日抄书累了,曾用空间溪水浇过这些植物,难不成这溪水不仅能滋养,还能加速生长?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喜。她摘了颗樱桃尝了尝,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比她穿越前吃过的任何樱桃都鲜美。她又摘了串葡萄,晶莹剔透的,入口带着股淡淡的花香。
正品尝着,忽然听见空间外传来沈砚的声音:"晚星?在家吗?"
她赶紧把摘下来的水果藏进仓库,又取了一刀宣纸,匆匆退出空间。沈砚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布包,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猜猜我给你带啥了?"
林晚星看着他手里的布包,闻到一股熟悉的墨香,眼睛一亮:"是好墨?"
"答对了!"沈砚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块沉甸甸的墨锭,墨色黑中泛着紫,上面还刻着细密的云纹,"今天去镇上换粮食,见笔墨铺在处理旧墨,说是前明的老墨,有点裂了,便宜卖。我看着好,就用两斗小米换了回来。"
林晚星拿起墨锭,指尖抚过上面的裂纹,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两斗小米够家里吃半个月了,他却换了块对生计毫无用处的旧墨。"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沈砚看着她,眼神认真,"你爱写字,好墨才能写出好字。就像我砍柴,得有把好斧头才顺手。"
林晚星鼻子一酸,把墨锭小心翼翼地放进砚台旁的木盒里:"谢谢你。我一定好好用它。"
那天下午,她用那块老墨抄书时,果然觉得不同。墨色更加浓黑透亮,书写时笔锋也更流畅,连带着笔下的"大观园"都仿佛鲜活了几分。她抄到元春省亲那段,特意放慢了速度,把那些亭台楼阁的名字写得格外工整——"潇湘馆"、"怡红院"、"蘅芜苑",一个个字落在纸上,像一座座精致的小房子,在宣纸上搭建出一个繁华又落寞的世界。
沈砚坐在旁边编竹篮,时不时抬头看她写字。他虽然大多字不认识,却能从她的笔锋里看出情绪。写"元妃"时,笔画端庄大气;写"宝玉"时,字迹灵动跳脱;写到"黛玉葬花",笔锋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轻愁。
"这个'潇湘馆',是啥地方?"他指着纸上的字问。
"是黛玉住的地方,种满了竹子。"林晚星解释道,"她说竹子有气节,像君子一样。"
沈砚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我明天去后山砍些竹子回来,在院里种上?"
林晚星被他逗笑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觉得,那样的地方一定很美。"
沈砚看着她眼里的向往,在心里记下了。他想,等忙完这阵秋收,就去后山挖些竹子回来,给她在院里种一片小小的"潇湘馆",让她也能像书里的黛玉那样,有个能赏竹的地方。
日子就在这抄书、练字、日常琐碎中悄悄溜走。林晚星的《红楼梦》己经抄到了第三十回,案上的桐木匣子快要装满了。她的字也越来越有韵味,赵体的圆润中渐渐融入了些柳体的筋骨,既有女子的柔美,又不失风骨。
沈砚的字也进步神速。他不再用木炭在石板上写,而是正经用起了毛笔。虽然笔画还略显生硬,但每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最常写的是"晚星"两个字,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藏在枕头下。
这天傍晚,张大爷突然来了,手里拿着张皱巴巴的纸,神色凝重:"晚星,你给看看,这字是啥意思?"
林晚星接过纸,见上面是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树枝写的,内容却让她心头一紧——"苛政猛于虎,秋收加征"。
"这是啥意思?"张大爷忧心忡忡地问,"今天去邻村赶集,见有人在墙上写这个,好多人围着看,都说要出事。"
林晚星的心沉了下去。她虽然知道古代赋税重,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秋收加征,意味着本就艰难的日子,还要雪上加霜。
"大爷您别担心,可能只是谣言。"她强作镇定地安慰道,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空间里的粮食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好几年,但街坊们怎么办?王大婶家、李二嫂家,怕是连过冬的粮食都凑不齐。
沈砚也皱起了眉头:"要是真加征,今年的收成怕是不够缴的。"他看向林晚星,眼神里带着担忧,"要不,咱把空间......把存的粮食拿点出来,分给街坊们?"
林晚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暖。她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不能首接给,得想个法子。"
正商量着,王大婶和李二嫂也来了,神色都带着慌张。原来她们也听说了加征的消息,来找沈父合计对策。
看着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林晚星忽然有了主意。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开荒种薯"西个字:"后山有片荒地,我前几日去看过,土挺肥的。咱们可以种些番薯,产量高,管饱。我知道怎么种,也知道怎么储存。"
番薯是她空间里有的,她可以偷偷拿些种薯出来,说是娘家带来的。这种作物适应性强,产量又高,正好能应对可能到来的粮荒。
众人听了,眼睛都亮了。沈砚第一个响应:"我明天就去开荒!"
张大爷也点头:"我年轻时种过类似的块根作物,晚星要是知道法子,咱们肯定能种成!"
看着众人重新燃起希望的样子,林晚星心里踏实了些。她拿起笔,又在纸上写下"邻里互助,共渡难关"八个字,笔锋有力,透着股坚定劲儿。
沈砚看着她笔下的字,忽然觉得,这些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有力量。它们不像《红楼梦》里的故事那样缠绵悱恻,却带着实实在在的温暖和希望,像黑夜里的火把,能照亮前路,能聚拢人心。
那天晚上,林晚星抄书时,特意在页边空白处写下了关于番薯种植的方法。沈砚凑过来看,她就一边写,一边给他讲解:"要先育芽,再扦插,土壤要疏松......"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落在那张写满字的纸上。墨香混着窗外的竹香,在夜色里弥漫。林晚星忽然明白,文字的力量从来不止于风花雪月,更在于危难时的支撑,在于绝境中的希望。
她抄《红楼梦》,是想留下一份美;而此刻写下的这些种植方法,是想守护一份生。这两者看似不同,却同样重要,都是她在这个异世,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的痕迹。
沈砚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拿起笔,在她写的字旁边,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林晚星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星星,忍不住笑了。墨痕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像他们正在书写的人生,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无限可能。而那部藏在匣子里的《红楼梦》,也在这平凡的日子里,慢慢沉淀,等待着被更多人看见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