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范森西到孔家小院的时候，院门紧闭，便敲响了大门。
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想来是孔乙己还在王老爷的族学里，而师娘张凤霞和张小丫头可能在裁缝铺子里帮忙，毕竟年底了，生意应该也多些。
孔家的院子距离王家要远些，到张家裁缝铺子却不需要走几步路。
范森西便又提着东西跑到了张家的裁缝铺。
“小丫头！”
范森西刚跨过店门，就看见了小丫头那忙碌的身影。此时的她正在与顾客交流，颇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嗯？小范先生，你稍等一会儿啊，我先忙完。”
看见范森西，小女孩刚刚写满些愁苦的脸上瞬间挂起了笑容。
没一会儿，师娘张凤霞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长衫。
“丁少爷，这是你定的长衫，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凤霞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站在一旁的范森西，拿着手中长衫径首走到那位丁少爷面前，将衣服递到了那人手中。
“师娘！”
范森西看见张凤霞没注意到自己，待她将衣服交出去后才招呼道。
“小范？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凤霞一转身看着提着东西的范森西，也是高兴不己。
“上午刚回来，先到先生的院子去了，家里没人我就过来这边了。”
“你先生现在应该还在王家族学呢，去，先进去坐会儿，晚点儿一块儿回家吃饭。”
张凤霞将范森西接到了里屋，让他先坐下休息。进到里屋，张凤霞的父母正在忙碌着，简单的打了招呼，范森西便独自坐在椅子上，不去打扰两位老人干活。
可能是真有些累了，毕竟一早上走了二十多里的路，坐在椅子上，不知觉间竟依靠着睡着了。
铺子里的客人来来往往不停，张小丫头一上午也没个时间休息。
临近中午，铺子里的客人可算走完了。张凤霞回到里屋，看见靠在椅子上睡着的范森西，不免的有些心疼。
“小范...小范...”
张凤霞晃了晃范森西，他才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师娘？忙完了？”
“嗯，店里的客人都走了，走！咱们回家吃饭去。”
“小范先生真厉害，倚在椅子上都能睡着呢！”
张小丫头凑到范森西身边，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烁着。
范森西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提起那一摞年货，跟着师娘走出了店门。
......
“先生！”
三人走到孔家小院时，孔乙己己经先回到家中。
“小范，什么时候回来的？”
孔乙己看见跟在张凤霞身后的范森西，神色也有些激动。
“上午刚回来，到先生这里发现没人在家，就去裁缝铺子找师娘去了。”
范森西顺手将年货放在了一旁桌上。
“嗐，到先生这你还带东西来，以后赚了钱可要省着点花，过两年让师娘给你张罗一门亲事，早成家，也算是完成了你老爹的遗愿。”
范森西看见那一摞年货，对着范森西劝道。
“来看先生怎么能空着手呢，总共没花多少钱，怎么说学生这么久不见你，也得表表心意的。至于婚姻的事情，还是再晚两年吧。”
听见孔乙己提起范老爹，范森西的神色也暗淡下来，距离老爹去世己经有大半年了，那位爱唠叨的慈祥老爹的容貌依旧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孔乙己见范森西神色黯然，便知是触到了他的伤心事，这时候的确不应该再提起范老爹，只能忙岔开话题道。
“别傻站着了，快坐下烤烤火，这腊月的天，冻得骨头都脆了。”
孔乙己如今的生活条件又提高了不少，在主屋里都烧起了炭盆。
“不了，我去厨房帮着师娘打下手去。嘿嘿...”
范森西走进厨房，张凤霞己经手脚麻利地往灶膛添了柴，张小丫头在一旁帮着洗菜。
“小范你怎么来厨房了，快去歇会儿，等饭好了叫你。”
张凤霞看见范森西走进来，连忙把他往外推。
“不用，师娘，我不累，上午睡了那一觉，现在精神多了。”
最后张凤霞还是拗不过执意帮忙的范森西，三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是现在的一个小时）五道菜被小丫头依次端上了饭桌，小丫头忙完这些，又蹦蹦跳跳地去拿碗筷放在了桌上。
范森西端着煮好的米饭放在桌上，给众人的碗里添了米饭，在师娘下达开饭的指令后，众人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小范先生，这萝卜丝是你炒的吧，盐巴好像放多了些，怎么有点儿咸呢...”
小丫头夹了一筷子萝卜丝放进嘴里，赶忙又扒拉了几口米饭。
“太久没做饭了，有些生疏了，哈哈哈...”
范森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未庄吃的可还习惯？”
师娘张凤霞关心的问道。
“习惯的，在那里我就是轮着在几位大户人家吃饭，顿顿有肉，师娘你看我这都胖了好几斤呢！”
范森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
“嗯...是比走之前要胖了一些，脸也更白净了。我和你师傅还商量着过两年给你张罗一门亲事呢，不过我看过了年就要开始帮你挑选了，你爹还在的时候，就让师娘帮你看过，到时候师娘可得好好挑挑...”
张凤霞正说着，一旁的孔乙己悄悄用胳膊肘蹭了蹭她，打断了她的话。
“师娘，这个不急的。”
范森西笑着婉拒道，张凤霞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今这世道，是越发难了。前几日听王家族学的管事说，京城里又签了条约，赔出去的银子能堆成山。”（辛丑条约）
孔乙己转移了话题。
“咱们这小地方，看着安稳，可说不定哪一天也就跟着变了天。”
范森西默默听着，碗里的白菜看起来就炖得烂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嗯...这炖菜好像也有些咸了。
“小范你在未庄的私塾里教学可还顺利？”
孔乙己忽然又问。
“还好，就是孩子们...怎么说呢...”
范森西顿了顿，想起了那位赵家小少爷。
“富家子弟多些娇纵，佃户家的孩子又太过怯懦。”
范森西说着又是叹了一口气。
“看开些，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子的，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穷人家的孩子能读书识字，也算是这些个富户们行善积德了。”
孔乙己自从到了王家族学当先生后，也不像以往那样开心了。
饭后，小丫头缠着范森西讲未庄的事。他便拣些有趣的说来，说王胡如何跟阿桂打架，说钱太爷家的狗如何......却是绝口不提见到的那些腌臜事情。
“哈哈哈...感觉未庄的生活比鲁镇有趣多了，真想也去看看！”
小丫头听得眼睛发亮，拍着小手道。
“你这丫头，心可别太野，就好好跟着你姐我学习制衣吧。”
在一旁纳鞋底的张凤霞闻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