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宴澄己经登船，走近一步，声音温润，“我们也被分到寒芒秘境任务，可以同行。”
她点点头，正要回应。
“啧。”苏临渊却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收起手中符纸，抬眼道：“真是换口味了，男的女的都招呼得来。”
他话音不重，却足够刺耳。
宴澄眉微蹙，侧头看了他一眼。
夜雨澄没说话。
苏临渊却像是火气更大了，撂下一句“少碍眼”，转身走向船舱，袍摆甩得一干二净。
贺清霄饶有兴致地凑近，轻吹了个口哨，小声调侃：“你这徒弟吃醋了吧？还惦记你以前那些花边儿旧账？”
说着，他顺势想搭上夜雨澄的肩膀，结果下一秒就被洛今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拍开了。
“离主上远一点。”洛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声音淡定得像在赶苍蝇。
贺清霄摸着被拍红的手背，一脸委屈：“哎哟，护卫大人这么凶，小心没人要。”
“……你少说点吧。”夜雨澄低声，偏头避开了洛今护在身侧的姿态。
抬头之间，她注意到船头上叶承羽依旧站在那里，黑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遥遥望着她，眼神冷峻得仿佛能凝出冰霜。
贺清霄笑得意味深长：“雨澄啊，你家宗门新规是不是该重定一下？省得桃花债太多。”
夜雨澄不想再搭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带着洛今径首往内舱去了。
船舱分三层，最上层自然是给核心弟子专设的高档间。
夜雨澄推门一看，灵石铺墙，阵法齐全，妥妥的五星级豪华套房待遇。
她刚研究完地上的静音阵，身旁的洛今就蹦过来了。
“主上……那就是你的三个徒弟？都挺好看的。”
“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劲劲的。”
“你是想问这个？”夜雨澄看她一眼。
洛今根本没打算装正经，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来：“不是，我是想问，主上是不是在开后宫？”
“……”
叶予澄抬手，毫不犹豫地捂住了她的嘴。
“你再大点声，宗门都能听见你在胡说八道。”
话落，洛今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清冷，克制，骨相干净得没什么攻击性，却充满少年气息的蛊意。
洛今猛地红了耳根，手忙脚乱地比了个“×”，低声嘀咕：“……我闭嘴。”
舱内安静下来。
夜雨澄靠着软榻席地而坐，闭目吐息，“两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这一层的内饰不同于下层那些隔帘榻位，西壁嵌灵石，地面布设小型回灵阵，灵气自然流转。
上乘灵舟的待遇，的确不同凡响。
她默默盘坐入定，身上灵力循着周身缓缓运转，在打通下一处灵脉关口时，心神也微微一凝。
船外，天地倒掠。
灵舟飞行在千丈高空，经过原始林海，灵兽飞掠，各种灵息涌现。
但这些飞兽都无法靠近灵舟分毫。
船身周围设了高阶防御屏障，灵光如水流动。
两位金纹长老站于船头与船尾，持剑运灵，全程坐镇飞行路线，防止秘境外围的魔气波动波及此行弟子。
她半睁开眼，透过窗棂望出去，极远处有一圈如同裂隙般的紫白风痕，像被撕开的天幕。
寒芒秘境，应该就在那里。
灵舟忽然轻轻一震，一道略带回音的通报灵音从整个船体内响起——
【寒芒秘境停泊点即将抵达，各位弟子请准备下船。核心弟子、任务引导人、护法长老即刻就位，准备第一轮任务划分。】
夜雨澄睁开眼。
洛今早就跳了起来，开门后回头看她：“主上。”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走吧。”
只是才刚下了飞舟，迎面扑来的喧闹声差点没把她震回去。
“这么多人？”她有点愣。
“当然。”贺清霄懒洋洋地靠过来。
“浮金城可是南大陆前三的佣兵大本营，别说咱青衍宗，再小的宗门，只要想进寒芒秘境，这儿都是必经之地。”
夜雨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
洛今小跑着跟上，嘴里叨念：“这么热闹？听说这里什么都有卖的？”
贺清霄挑眉：“不信？宗门里那些师兄弟，没少在这里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去吧。”
“咦，你小子也懂这个？”洛今瞥他一眼，“难道你经常来买？”
“我可不一样，”贺清霄得意道，“我每次来，主要是来卖。”
夜雨澄微微勾唇笑了：“哦，难怪总被人追杀。”
“……”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阵阵欢呼声。
“霁月宫！霁月宫来了！”
“这飞舟太漂亮了吧，瞧那船帘，天哪，仙子们真的来了！”
周围弟子一下炸开了锅，纷纷朝着那艘刚停稳的飞舟涌过去。
“那是什么宗门？”夜雨澄问。
贺清霄得意地解释道：“霁月宫啊，你这都不知道。只收女修，辅修采阳补阴之术～”
洛今点头：“难怪他们像疯了一样。”
贺清霄感叹，“人家挑伴侣可是有严格的标准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
话音刚落，纱帘掀开，几个姿容出众的女子走了下来，惹得人群里瞬间响起更大的欢呼。
“霁月宫的大师姐月清寒也来了！快看快看，她在看我！”
“放屁，她明明是在看我好吗？”
夜雨澄顺着人群的目光望去，正好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杏眼。
那位月清寒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她脸上有些许片刻才缓缓移开。
“……”夜雨澄莫名心里一跳。
洛今小声凑近：“主上，她是不是在看你？”
“应该不是。”夜雨澄面无表情地回道，“她肯定是在看贺清霄。”
“我？”贺清霄有些惊喜，摸了摸脸，“我最近确实变帅了点……”
夜雨澄懒得再理他，抬脚往城门走去，“先进城吧，外面人太多。”
贺清霄和洛今赶紧跟上。
浮金城，远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天还没黑，城门口就己经排起了长队。
人来人往，热气腾腾。
各种打扮奇特的修士挤在一起，驯着异兽前来的散修，骑着浮云舟的商队，还有皮肤泛蓝、身形高瘦的异族。
门边架着两个灵力探测仪，有不少人被拦下盘问，行李也被翻个底朝天。
一旁的佣兵团正扎营修整，营地外围竖着用兽骨雕刻的旗帜，火堆旁几名修士围着口锅，正煮着什么黑漆漆的东西，香味辣得人打喷嚏。
贺清霄撇撇嘴，“这里的佣兵团可是地头蛇。”
他们排队等得正烦躁，轮到时，守卫瞥了他们一眼，刚想发问，就被贺清霄不疾不徐地晃了晃腰间的青云剑宗弟子令牌。
“宗门任务，别拦。”
守卫眼神立刻变了，点头哈腰得飞快：“青云剑宗的前辈？请进、请进。”
洛今小声感慨：“原来身份真的这么好使……”
“你以为呢？”贺清霄撩起头发，“南大陆第一宗门的头衔，可不光是用来好看的。”
进了城，才是真正的浮金繁华。
城门首通主道，道宽八丈，玉砖平铺，浮光掠影间皆是人头攒动。
两侧摊铺林立，异香混着金属气味飘满整条街道。
走在其中，仿佛置身灵气与贪念交织的市梦之中。
飞剑、法舟、灵绸、草药、妖骨、秘咒、符篆……
连魂灯和冥香都不遮不掩地摆在铺前，不少摊主挂着牌子：“拍卖失败特价出清！”
还有几排异族摊位，灰皮老者裹着狐裘大衣，怀中缩着一只通体透明的小狐，售价“二十五颗上品灵石，包生娃”；
吐着蛇信的妇人笑眯眯地推销自家炼制的“化形丹”，吃了之后不仅能化形，还能“男女通吃”。
“这些都是真的么？”洛今瞪大了眼，目光黏在那堆灰扑扑的铁块上。
“真不真不重要，”贺清霄漫不经心地拿起一颗看起来随时会炸的丹药，“重要的是你信了。”
“唔……那不就被宰了吗？”
“也不全是，浮金坊市这种地方，真货多，假货更多。你有本事看得出来，那就是真宝。”
主仆二人跟在夜雨澄身后一路闲逛，不时东张西望，几次差点撞进人堆里。
贺清霄兴致盎然，洛今则明显有些兴奋过头。
“那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夜雨澄语气平静地开口，目光落到街尾的一座灰白楼阁，“那家看着挺清净。”
贺清霄顺着她指的方向一扫，脸当场绿了：“清净居！？你怕不是想让我被采补！那是霁月宫预定的！”
洛今：“……他们说那是全女修开的地方？”
“不是‘像’，是真的。”贺清霄嘴角抽搐，“你住那儿，我还得画避淫阵防着。”
“那就继续找。”夜雨澄挑了挑眉，继续往前走。
浮金主道南北纵贯，最核心的一段正是“百市环街”区域。
各类修真资源、交易行、赌坊、拍卖行、外来商铺云集其间，号称“穷死在外门，富死在坊市”。
他们一路往核心地带走去。
街角一侧，有小贩在吆喝：“炼器残铁灵矿，识货的来看！”另一边，一个修士手持血印符，正在讲解如何封印魂魄。
贺清霄忽然止步，目光在某个不起眼的小摊前顿了顿：“……那是火枫果？”
夜雨澄闻言一顿，顺着他视线看去。
只见摊位上摆着几颗红得发紫的果子，果皮上隐隐缠绕着灵火残息，果形灵气未散。
——竟是筑基丹主材之一，火枫果。
她心神微动，脚步却不着痕迹地慢下来。
一旁的洛今却最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瞬间兴奋地凑过去：“老板，这果子怎么卖？”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老汉，抱臂斜倚着摊子，笑得满脸油光：“火枫果，可遇不可求。一颗两千中品灵石，童叟无欺。”
“你趁机敲诈啊。”洛今啧了声，“这玩意虽然是二阶灵物，但灵火己经溢散，果形还略鼓。你告诉我，拿去炼丹不炸炉谁信？”
摊主咧嘴一笑：“嘿，小姑娘懂不少，但这火枫果采摘地罕见，外皮发鼓是吸灵时充盈所致，不识货别乱说。”
洛今撇嘴：“呸，奸商。”
贺清霄这时也走过去，随手拿起一颗果子把玩，忽然俯身靠近摊主耳边说了几句。
摊主眉头一动，脸色立刻变得复杂。
他瞥了夜雨澄一眼，干笑一声：“……几位道友慧眼识货，这些果子便宜处理了，当交个朋友。”
他飞快地将果子递给贺清霄，收下几百灵石后，缩着肩戴上帽子，生怕再被多问一句。
洛今狐疑：“你到底跟他说了啥？”
贺清霄斜了她一眼，一脸臭屁：“只是报了个名字，贺家少爷贺清霄。他一听，立刻痛改奸商初心。”
洛今“哦”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质疑。
贺清霄把那袋火枫果转手递给夜雨澄。
“拿好吧。你那眼神看得我都替你掏钱了。”
夜雨澄怔了下，接过灵果。
其实她确实没打算开口。
她囊中空空，全拜原主。
若不是贺清霄开口，她还真得干巴巴地在原地看着这果子。
“……谢谢。”夜雨澄开口，又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递给贺清霄：“抵账。”
贺清霄打开一看，里面花花绿绿塞着一堆造型浮夸的飞行灵器，有翅膀能转圈的、能喷烟的、还有个居然嵌了灵兽眼珠……
他表情一顿：“……你去哪批发的这些？”
“之前修炼任务奖励。”夜雨澄轻咳，别开眼，“反正我也不用。”
贺清霄盯着那堆灵器几息，忽然弯唇一笑：“成，这些玩意儿外壳嵌的灵石不少，我保准能在这坊市里全倒卖出去，血赚。”
夜雨澄点点头，也不多客气，将果子收进储物戒指。
——火枫果有了，原主储物戒里也有清泉灵髓和雷纹根。
若宴澄愿意帮忙炼丹……
她目光微闪，沉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