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温馨的早餐过后,苏白刚准备起身收拾碗筷,陆枭却按住了她的手。
“等等。”
苏白抬眼,只见他转身,迈开长腿径首上了二楼。
片刻后,他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铁皮盒子走了下来。
“咔哒”。
锁扣被打开。
映入苏白眼帘的,首先是一本存折。
存折下面,是厚厚一沓“大团结”,码得整整齐齐,目测至少有二三百块。
旁边还放着一沓各式各样的票证。
粮票、布票、工业券、肉票、油票……。
陆枭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存折里有五千。”
他将那本存折和那厚厚一沓钱票,全部推到了苏白面前。
“我每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块,津贴另外算。”
男人看着她,那双总是锐利得像刀锋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毫无保留的认真。
“以后,我领了,全部交给你。”
“家里的钱,你来管。”
“缺什么,想买什么,都你说了算。”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保留。
苏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用力攥紧,酸胀又滚烫。
她拿起那本存下五千块巨款的存折,指尖触摸着上面打印出的数字。
在这个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他给了她他的全部。
苏白抬起眼,清亮的眸子里漾着细碎的水光,她没有说“太多了”或者“我不能要”之类的废话。
她郑重地点头,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好。”
然后,在陆枭不解的目光中,苏白也上了二楼。
很快,她拿着昨天旅长奖励的现金和哥哥们给的钱走了下来。
她没有丝毫迟疑,当着陆枭的面,将那一沓大团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他原来的那叠钱上。
“这里面,三百是昨天的奖励,两百是二哥三哥给我的。”
苏白知道二哥的钱是哪来的,他工资向来只留一点生活费,其余都寄回了家。这钱,怕是二哥特意跟战友借的,就为了给她这个妹妹在婆家撑腰。
苏白看着陆枭,眼神明亮而坚定。
“现在,它们都是我们家的钱。”
“以后,我挣的,也全都放进来。”
“我们一起花。”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给予和宠爱,而是平等、尊重、共同经营。
陆枭看着她,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
他那颗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此刻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地,击中他最柔软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伸出长臂,将她紧紧地,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许久,他才松开她,转身,默默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来吧。”苏白想去接。
陆枭却侧身避开。
“你去歇着。”
“我来洗。”
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
陆枭回部队后,苏白在屋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上了二楼。
她找出一件自己带来的的确良碎花衬衫,配上一条崭新的蓝色长裤,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利落。
站在那面小穿衣镜前,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白皙脖颈间,那些无法完全被衣领遮掩的暧昧痕迹。
脸颊的热度再次攀升,她连忙将衬衫最顶端的那颗纽扣也一丝不苟地系好。
走出小楼,温暖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洒在身上。
海风吹拂,带着微咸的气息。
偶尔有别的军嫂端着盆子走过,看到她,都会笑着喊一声“陆团长家的”。
那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善意,和一丝藏不住的羡慕。
苏白也微笑着对她们一一点头回应。
很快就走到了张姐家的小院。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着刚洗过的衣服,随风飘荡,散发着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好闻味道。
正房三间屋子窗明几净,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勤快人家。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张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正在训斥孩子。
“张狗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在墙上乱画!你看你给你画的,跟个花猫似的!看我今天不揍你屁股!”
苏白站在门口,忍不住笑了。
她敲了敲门。
“谁啊?”
张姐探出个头来。
她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还叉着腰,脸上余怒未消。
可当她看到门口站着的是苏白时,那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惊喜得眼睛都亮了。
“哎哟!是苏白妹子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把苏白拉进屋里,还不忘回头瞪一眼那个脸上画着几道黑线,正撅着嘴的小男孩,“赶紧去洗脸!再让我看见你这副鬼样子,中午别吃了!”
屋子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躲在桌子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苏白。
“大丫,快叫人,”张姐拍了下闺女的后脑勺,“叫苏白阿姨。”
“阿姨好。”小姑娘声音细细的,很是乖巧。
“你好,大丫。”苏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快坐快坐,”张姐麻利地给苏白倒了一杯水,“怎么有空过来了?陆团长舍得放你出门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善意的调侃,眼神在苏白系得严严实实的领口上扫过,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笑容。
苏白被她看得脸上一热,连忙说明了来意。
“张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儿?你说!”张姐拍着胸脯,爽快道。
“是这样的,”苏白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岛上,有没有地方能换到土布?大概需要多少?”
“哎哟”张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她一拍大腿:“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要说这岛上谁家嫂子手最巧,那还得是三营王营长家的李红花!她娘家就是织布的,她也学了一手好手艺,来岛上的时候还带了一架小织布机呢!就是之前嘴碎了点,不过自从上次被你教训后,改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