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得手足无措,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混成一团,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身影动了。
苏白!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根在孩子脖颈间晃动的冰冷铁簪。
而苏白的目光,却精准地锁定在女人那只因过度紧张而青筋暴起的手腕上。
就是现在!
在女人转头朝乘警嘶吼,注意力分散的万分之一秒,苏白动了。
她悄无声息地欺身而上。
右手并指如刀,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她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松,那根致命的铁簪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危机解除的瞬间,苏白没有丝毫停顿。
左手顺势一带,己经将那个吓傻了的小男孩稳稳地揽入怀中,并迅速后退两步,将他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整个过程,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当众人回过神时,一切己经尘埃落定。
乘警们如梦初醒,一拥而上,将那还在抱着手腕惨叫的女人死死按住,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被化解了。
车厢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的天……这姑娘……”
“刚才那一下……我眼睛都没跟上!”
“人长得跟仙女似的,这身手……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震惊、钦佩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个将孩子护在身后的纤细身影。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姑娘,竟然有这等雷霆手段!
苏城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结结巴巴地说:
“小妹!你……你啥时候……”
他“你”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
这还是那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妹妹吗?
苏白只是淡淡一笑,低头看向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汗湿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别怕,没事了。”
小男孩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满是惊恐,他看着苏白这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小嘴一扁,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得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一抽一抽的,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宣泄出来。
任凭谁来劝,他都不撒手,只是死死地攥着苏白的衣角。
女列车员拿来糖果,他不要。
乘警叔叔想抱他,他吓得首往苏白怀里钻。
最后,还是苏白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唇边溢出一串不成调的低哼。
那曲调很怪,没有歌词,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低沉的韵律。
神奇的是,在这低哼声中,小男孩的哭声渐渐小了。
他抽噎着,小脑袋在苏白的颈窝里蹭了蹭,竟然在她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小小的眉头却依旧紧锁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看上去可怜极了。
看着孩子这张终于放松下来的睡脸,苏白的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
列车长亲自过来道谢,对苏白和苏城兄妹俩的行为大加赞赏,并做了详细的笔录。
“小同志,你放心,我们己经通过电报联系了前方车站的公安同志和部队,这孩子的家人肯定急疯了。”列车长安慰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
苏白只是摇摇头,目光落在怀里孩子的睡颜上。
火车“呜呜”地鸣笛,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下,己经能看到一片蔚蓝的轮廓。
一股咸湿的海风,顺着车窗的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大海独有的腥甜气息。
这股味道,让苏白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
血脉深处,传来一种回家的渴望。
东海站,到了。
可问题也来了。
苏白怀里熟睡的孩子,现在只要她,别人一碰就惊醒,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哭,小手攥得死紧,这是彻底赖上苏白了。
“小同志,你看这情况……”列车长一脸为难,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孩子受了惊吓,除了你谁都不要。我们己经查了你的介绍信,知道你是去鲨鱼岛探亲的军属。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先帮忙带一下孩子?我们一找到他的家人,立刻就去岛上接人!”
经过审问,那对人贩子嘴硬得很,只说孩子是捡来的。
而孩子可能是被喂了药,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叫小宝,住在一个有站岗叔叔的大院子里,其他一概不知。
这范围太大,短时间内找到人,希望渺茫。
为了表示诚意,列-车长硬塞过来二十块钱和一些全国粮票,作为孩子的花费。
苏白看着怀里睡得极不安稳,小手还无意识抓着她衣襟的小家伙,终究还是心软了。
“好。”
于是,当苏白和苏城走出车站,来到前往鲨鱼岛的部队接待点时,身边就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拖油瓶。
……
与此同时,东海前哨,鲨鱼岛。
医院里,苏武正烦躁地盯着自己那条打着石膏的腿。
作为全营最年轻的营长,却在训练中骨折,被强制休息,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营长,别看了,再看腿也长不好。”警卫员小李劝道。
苏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老爹电话里那件事。
给小妹相亲?
就岛上这群糙汉,一个个跟没开化的野人似的,哪个配得上他妹妹?
小李还在那掰着指头数:“你看,一连的张连长,年轻有为;咱们营部的刘干事,文化人……”
“行了!”苏武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妹妹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通讯兵探进头来,敬了个礼,大声道:“报告营长!码头接待点消息,您弟弟苏城和妹妹苏白己经到了!”
通讯兵顿了顿,语气有些古怪地补充道:
“同行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苏武一愣。
怎么还多了个孩子?
他来不及细想,心里全是那个娇气的妹妹。
千里迢迢的,路上没哭吧?没被人欺负吧?
他挣扎着想下床,对小李吩咐道:“快,推上轮椅,去码头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