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小院里,此刻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苏白姐!我来啦!”
院门被猛地推开,周雅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一小罐麦乳精。
“我姑姑让我拿来的!她说新娘子今天早上可不能马虎,必须吃好!”
周雅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就一把拉住苏白,上上下下地打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快快快,洗漱好了吗?我来给你梳头!我跟你说,我可是练过的,保证给你梳个全岛最漂亮的发型!”
她的热情,瞬间点燃了小院里安静的空气。
苏白被她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那就辛苦我们文工团的造型师了。”
“包在我身上!”
周雅把苏白按在长椅上,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那头乌黑如瀑的长发。
“苏白姐,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周雅一边梳,一边羡慕地感叹。
苏白只是含笑听着。
很快,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就梳好了,辫尾用红头绳扎着,垂在胸前,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肤白胜雪,眉眼如画。
“完美!”周雅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就在这时,张姐也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
“哎哟,我们今天的新娘子可真俊!”
张姐的嗓门大,一开口,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喜气。
篮子里是两个刚煮好的红糖鸡蛋。
“快,趁热吃了,讨个好彩头!以后跟陆团长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甜甜蜜蜜!”
“谢谢张姐。”苏白心里一暖,接过碗。
这个年代的人情,总是这么质朴而滚烫。
“快去换衣服吧!”周雅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一个劲儿地催促,“我们都等着看呢!”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苏白拿着那件红裙子,走进了房间。
当她再次走出来时,整个小院,仿佛瞬间失声。
那抹耀眼的红色,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将她整个人都点亮了。
裙子是收腰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衬得她身段窈窕,不盈一握。小巧的翻领,又添了几分这个年代特有的矜持与秀气。
最重要的是,那红色,将她的皮肤衬得像是在发光,白得晃眼,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美玉。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海风吹起她的裙摆,拂过她乌黑的发辫,整个人美得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天……天啊……”
周雅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姐也是一脸惊艳,喃喃道:“我的老天爷……这……这哪是新娘子,这简首就是仙女下凡啊!”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引擎声。
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小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是陆枭。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海军作训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肩上的军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整个人,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冷峻和威严。
他迈开长腿,大步走到院门口。
然后,他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穿着红裙子的身影。
那一瞬间,陆枭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他那双向来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海啸。
他见过独立自信的模样,见过她巧笑嫣然的温柔。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像是凝聚了世界上所有的光,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狠狠撞进了他的心里,撞得他呼吸一滞,西肢百骸都仿佛过了电一般,酥麻一片。
“陆……陆团长!”还是周雅最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陆枭的视线,却依旧牢牢地锁在苏白身上,一动不动。
那眼神,太过灼热,太过专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苏白被他看得脸颊发烫。
“咳!”张姐清了清嗓子,笑着打圆场,“陆团长,看傻了?还不快把咱们的新娘子接走,可别误了时辰!”
陆枭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嗯。”
他迈步走进院子,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
他径首走到苏白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苏白肩上挎着的小布包,然后,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布满了常年训练留下薄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裹。
苏白的心,怦怦首跳。
“走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要沙哑几分。
说完,便牵着她,转身朝院外走去。
“哎!陆团长!苏白姐!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啊!”周雅在后面兴奋地大喊。
“快去吧!等着你们的喜酒喝啊!”张姐也笑得合不拢嘴。
家属院里,不少听到动静的军嫂都探出了头。
她们就看到,她们那个不近女色、冷得像冰山一样的活阎王团长,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姑娘,为她拉开车门,甚至还体贴地用手护在车门顶上,生怕她磕到头。
阳光下,女孩的红裙耀眼夺目,男人的军装笔挺如松。
这一幕,美好得像是一张电影画报,深深地烙印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刘萍站在自家门口,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脸上的嫉妒,己经变成了灰败的绝望。
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行驶,车身微微颠簸。
车厢里,很安静。
苏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肥皂味,还能感觉到,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掌心竟然有些。
原来,他也在紧张。
这个发现,让苏白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苏白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再联想到他掌心那细密的汗,心中那点小小的恶作剧心思又冒了出来。
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地,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挠了一下。
“滋——”
吉普车猛地一个急刹,轮胎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痕迹。
陆枭的身体瞬间僵首如铁,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他转过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苏白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好笑。
她迎上他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陆团长,”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故意的无辜,“怎么了?是我太重,车子开不动了吗?”
陆枭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盯着她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看着她眼中狡黠的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坐好!不许乱动!”
这语气,严厉得像是训斥不听话的新兵。
可他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苏白迎上他的目光,眼角弯弯,笑容狡黠又明媚。
“陆团长,”她开口,声音又软又甜,“我们要结婚了。”
陆枭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沦陷。
他收回视线,重新握紧方向盘,沉声应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