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叠布料的手停了一下,这个词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但她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了然地点点头。
“那就得我们自己动手做了。还好现在天气不算太冷,时间上还来得及。”
她抬起眼,看向陆枭,“不过,做被子的棉花要去哪里弄?”
“棉花我来想办法。”
陆枭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斩钉截铁。
仿佛只要是她提出的问题,于他而言,就只剩下“解决”这一个选项。
他走过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面前的一片光线,带来一种极具压迫感,却又让人莫名心安的气息。
“你再看看,这屋里还缺什么,列个单子出来。能领的我一起拉回来,领不到的,我找人做。”
苏白闻言,唇角弯了弯。
她便真的不再客气,站起身,仔仔细细地,将这个即将成为他们“家”的小楼,上上下下都重新打量了一遍。
楼上一共三个房间。
主卧,也就是她现在暂时借住的那间,陈设简单到了极致。一张单人木床,一个木质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只需要把那张过分显眼的单人床换掉就行。
旁边那间,是陆枭大哥大嫂之前住的,更加空旷,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苏白甚至怀疑,这张床都是为了应付她二哥三哥的到来,临时从哪里搬来的。
而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则完全是空的。
空空如也,连地板上的灰尘似乎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长久的寂寞。
楼下除了一个同样空置的房间,就是外面的大厅。一张西方桌,配着几把椅子,便是全部的家具。
整个屋子,最有生活气息、最齐全的地方,竟然是厨房。
这还得感谢陆枭的大哥大嫂。
院子倒是很大,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榕树像一把巨伞,庇护着这方小院。树下还有一个陆枭前几天亲手给小宝做的秋千,此刻正在晚风中轻轻地摇晃。
最让苏白满意的,是院子角落里那口水井,井水清冽甘甜。
有了它,日常用水就方便太多了。
一圈看下来,苏白心里己经有了清晰的规划。
她走到陆枭面前,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完整地看到他的脸。
“可以从后勤仓库里,领到那种木制的老式长椅吗?就是靠背很高,夏天可以躺在上面睡觉的那种。”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认真地比划了一下长椅的形状。
“我想在屋檐底下放一张,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外面乘凉看星星,既不会被太阳晒到,也不会被晚上的露水打湿。”
陆枭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口屋檐下的那片空地。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了一幅无比清晰的画面。
夏夜,繁星满天,海风习习。
她就穿着柔软的睡裙,赤着脚,慵懒地躺在那张长椅上,手里或许还捧着一本书,或许只是安静地看着夜空。
而他,就坐在旁边,为她驱赶蚊虫,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仅仅是想象,就让陆枭那颗在枪林弹雨、惊涛骇浪中磨砺得坚如磐石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一下。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
“应该有,我等下过去翻翻。如果没有,我找木工房的师傅,让他们做一个。”
苏白清亮的眼眸瞬间就亮了,像是有星辰落了进去。
“行!到时候我再扯几尺厚实的粗布,做几个舒服的坐垫和靠垫放上去,坐着躺着都会舒服很多。”
她顿了顿,又提出了一个更实际,也更让她在意的问题。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征询。
“不过,我还想在院子里,单独建一个洗澡间和一个厕所,这样会方便很多。这……会不会违反部队的纪律?”
“不会。”
陆枭答得比刚才还要斩钉截铁。
“这是家属区的个人院落,在不影响整体结构和安全的前提下,允许进行适当改造,自家花钱就要可以了。”
他看着苏白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中。
他主动补充道:“这事我来办。不过可能没那么快,材料需要申请和运输。我等下先把材料单报上去,等材料都到了,我多叫几个人过来,一天就能建好。”
苏白闻言,一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唇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明媚得像是雨后初晴的天。
“好,这个不着急,能建就行。”
她带着几分庆幸地轻声说道:“院子里要是有了厕所,我就再也不用大半夜提心吊胆地打着手电,跑那个黑漆漆的公共厕所了,太吓人了。”
陆枭静静地听着。
听着她认真地规划着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听着她兴致勃勃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
这个冷冰冰、空荡荡的屋子,因为她的三言两语,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滚烫的灵魂。
那些冰冷的墙壁,空旷的房间,都在她的描述中,变得鲜活、温暖、生动起来。
正在一点点地被填满,有了“家”的模样。
陆枭那颗坚硬的心,在这一刻,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发烫。
“好,那我现在就去后勤。”
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近乎急切的冲动。
他想立刻,马上,将她说的所有东西都搬回来,摆放在她想要的位置上。
从她踏进这个院门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再仅仅是他的宿舍了。
这里,是家了。
是他们的家。
陆枭看着她,那双向来冷硬深邃的眼眸里,像是燃起了两簇滚烫的火焰,亮得惊人。
等下把东西拉回来之后,他必须,立刻,马上,亲自再去跑一趟!
去催一催那份他昨天就递交上去的结婚报告!
一分一秒,他都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