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深处，韦小宝靠在石板上，舌头无聊地拨弄着牙缝里的野草渣滓，唇角却扬着一抹市井笑。
建宁公主低头收拾琴弦残音，指间尚留冰花未化。她静静问：“公子此番破我冰阵，究竟想要何物？”
“只要命格，不要你的命。”韦小宝斜睨她一眼，“公主殿下，愿不愿跟我下一场赌局？”他指尖轻轻把玩着骰子，暗处的玉佩随呼吸起伏，幽幽泛着狐青色的微光。
这一刻，宫墙那头遥遥传来更深一层的昆笛之音。谁在御花园外徘徊？草丛被夜露打湿，脚步轻巧如迷，仿佛随时会踏碎了这场虚实难辨的巧局。
韦小宝顺势一滚，躲入莲叶与石缝之间。星辉照见他掌心卷起命格气纹，混沌之力缓缓渗出，却己隐约带着不详的撕裂感。他低声道：“双儿，出来。”
一缕狐影自玉佩投射浮现，细腰轻盈，纤手抱膝坐于韦小宝肩头，再化作娇小虚影。她眨着琥珀色的眼睛，俏皮一笑：“小宝哥哥，又想让我带你逃命啦？”
“别废话，这次不是逃，是偷天换日。”韦小宝一指池心，语气压低，“吴三桂今晚一定会来莲池‘祭鲤望龙’，他身上的蛟龙命格有古怪，星盘入局，时机就藏在月下波纹里。”
双儿眨眨眼，纤细的狐尾舞动出一道银光：“你是说，他藏着逆鳞？”
冰莲边缘，宫墙后的影子终于走近。那身玄黑龙纹长袍下一闪一灭，吴三桂的面容在夜色间忽明忽暗。他神情冷峻，左腕缠着一条狰狞青鳞，正往池心洒下锦鲤之血。
韦小宝屏息，心头鬼主意翻滚。若不是他方才用双生命格扭转冰水流向，恐怕此刻己被困在建宁公主的幻阵里变成一尊冰雕。偏偏这老蛟龙今夜非要凑热闹，也不问问本小宝同不同意！
建宁公主抬眸，声音温婉却隐含警觉：“三桂王若在，宫中命数必有异变。公子想借此局，意欲何为？”
“借他的一根逆鳞。”韦小宝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或许还能顺走天机阁藏的那份契约。”他下意识用手攥紧骰子，骰面冷冽，仿佛能切穿握骨。
就在这时，莲池波光骤然逆流。吴三桂袖中抖出一面绣金锦书，纸上蟠龙如生。他微眯虎目，忽然冷笑道：“宫规森严，今夜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宝，如若胆敢窥我命格，你这双眼睛就别想留在脑袋里！”
一阵轻风卷过横池，冰莲花瓣飞旋空中，化为无数细碎的玉光。南宫无忌的身影自远处月门走来，手中托着紫金星盘。他轻声念道：“今夜丑时，三界气数反噬。池西可逆，池东则不可逆。”
星辉映着他面颊，少年神色淡然中不乏怯懦，目光却死死锁住吴三桂掌上的逆鳞印记。
韦小宝咂舌：“真不愧是天机阁的小天才，敢情还给老吴当算命先生了？”他晃了晃骰子，佯装自信却己察觉危机逼近：南宫无忌的星盘里，自己竟不过是一枚棋子。
今晚的赌局大幕拉开，所有人都在等，谁先出手，谁先露破绽，也许就决定了三界之战的先机。
吴三桂冷笑道：“小宝，你若识相便退下。蛟龙逆鳞本是天道禁忌，凡敢窥伺，多半要死。不过，我这条命格可以让你尝个鲜，前提是，你敢赌。”
韦小宝就等这一刻。他轻轻一挥手，丢下一句谦卑又无厘头的话：“吴王爷，您龙体金贵，小的这点小命不值钱。只问一句：若大清亡了，您还能唱几首曲子？”
躲在阴影里的双儿，忽而幻化为一道银线，绕过吴三桂的影子。她捏出一道狐火，借势点燃锦书一角。火光映在水面，波纹乱作一团。池心锦鲤乱蹦，莲花骤合。
南宫无忌见状，星盘陡转，脸色苍白：“这不是天机所示！有人改盘，”
吴三桂挥手镇压逆鳞，袖口青鳞透出刺眼的光。丹田内命格激荡，他暴喝：“贼小宝，敢毁契约！”
韦小宝哈哈大笑，身体一弯，借助双儿空间之力突然窜入池心。他体内命格骤燃，混沌气息翻涌，但那高阶命格反噬也在同时袭来。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忍咳血，用尽全力一把夺下逆鳞图腾。
身体的异变来得猝不及防：半边脸浮现出龙鳞，左臂关节生生裂开一道狐尾般的幽影。韦小宝头晕目眩，强撑着安慰自己：“龙鳞配狐尾，莫非要成世间第一混种妖怪？”
“还不快走！”双儿嗓音里带着哭腔，幻影包裹住韦小宝，她每运转一次空间之力，韦小宝就觉寿命被无形切去一寸。
宫墙外，杀机己现。海大富身着太监服，目不转睛盯着莲池暗流。他袖中藏着命格容器，声音阴冷：“小杂种，交出逆鳞契约，本公公饶你一命！”
韦小宝喘着粗气，头顶一圈命格符文轰然炸裂，“饶我？你不如说饶你自己的好！”
刹那间，建宁公主素手抚琴，一曲清音首指天心。浮云翻涌，天地元气倒灌莲池。那些逆鳞气机被琴音暂时镇压，反而让吴三桂气息一滞。
“公主殿下，您这一曲，可有替我留条活路？”韦小宝趁乱挤出一句笑话，却发现虚空中双儿的影子己经淡得几乎透明。
“狐女入局，本就耗命。你敢再来一次吗？”双儿眼中泪光氤氲，字字都在消耗着他的寿元。
“命格如纸，命如戏。”韦小宝苦中作乐，“但好戏要分场次，不能一口气演完，不然怎么等大清亡呢？”
池中风浪翻涌，命格在水面上一圈圈扩散。吴三桂眼见逆鳞图腾被毁，怒极反笑：“天道早己失衡，谁才是真正的棋子？”
南宫无忌步伐踉跄，星盘上忽现“乱世孤星，棋局相噬”八字。他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预言的怪圈。
而韦小宝抓紧最后一丝力气，将逆鳞碎片藏于玉佩狐影之中，对双儿道：“去吧，把它藏进扬州最深的梦境。谁若敢解，一定先被我的狐尾缠住脚脖子！”
双儿咬唇，有些不舍地将狐影刺入玉佩，空间波动中送他穿过莲池涌动的迷雾，一百步外的旧破屋成为新的落脚点。
此时韦小宝气若游丝，却仍装模作样拍了拍掌：“其实啊，做小人物也有好处，最起码死的时候能逗大人物先笑一下。”
他的影子斜斜落在烛火和命格光晕之间，池塘己恢复宁静，只有一尾失魂落魄的锦鲤扑腾在破冰间。远处，建宁公主零落的琴音余韵里，夹杂着她含笑不语的轻叹。
“命格定生死，亦可逆天改命。也许，他翻出的这手牌，未必竟是一场意外。”她将断弦收好，转身踏入月色深处，留下莲池微光为后夜铺开更诡谲的命案伏笔。
而破屋内，韦小宝抱着玉佩，虚弱地咽下一口带血的痰，狡黠一笑：“万一有天换了天，我就亲手炒十桌满汉全席给那帮棋子们看。”
夜渐浓，命格的反噬未歇，只剩远处扬州城偶尔传来一阵青楼女曲，仿佛在替还未开场的下一个赌局轻轻作序。